虞兰川低头一笑,面上似乎尽是赧意,他跨过门槛朝张覃走去。
张覃半晌未听见回答,倒是有些疑惑起来,刚想开口询问,便瞧见虞兰川双手奉上一份请柬,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五日后是下官的生辰。下官至交好友甚少,如今得大人庇护,便腆颜开口,想请您拨冗来用个便饭。”
张覃瞧了眼那封请柬,又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乖顺的年轻人:“可还请了旁人?”
虞兰川忙否认:“未曾,如今下官愿交心的,仅大人一人。”
张覃微微一笑,这才抬手接过:“你可是因着柳相生辰之日,孙如海等人说得那些折辱之言,而不愿与他们交心?”
虞兰川手垂在身侧,闻言倒是沉默下来,半晌后才颔首:“确实如此。”
“他们如今不知你为人,待时间一长,瞧见了你的真心,定然会接纳于你。”张覃转身将案卷放在桌案之上:“字写得甚好!请柬我收下了,届时一定登门叨扰。”
虞兰川面上一喜:“多谢大人。不过下官府邸甚小,家中只有母亲帮着操持,厨娘做菜又不怎么可口,是以下官在青云楼定了桌席面,还请大人万勿嫌弃!”
“怎会如此!”张覃摆了摆手,眼中笑意也真诚了许多:“青云楼中的席面极为难定,你倒是有心了。”
见张覃应下来,虞兰川又与他闲话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他走之时的面色似乎极为愉悦,落在张覃眼中,自然心下更为满意。
虞兰川再度回到值房,未烛火,见四下无人便就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光,提笔在宣纸上写了句什么,随后将其折好放进袖中,这才离开督察院。
紫色的官袍隐在黑夜中,背影萧瑟。
待行至都察院门口,瞧见秦景云正站在一旁等待,虞兰川心下一暖。
秦景云见他出来,立即站直了身子,一脸凝重之色。
虞兰川走近些,瞧清了他的面容不由一笑:“你今日怎么如此严肃?”
秦景云沉默许久才低声道:“大人真要如此做吗?”
“我若不如此,青州一案何时才能翻?”
“可是您便是成功设计了张覃,又怎能不让自己落在柳党眼中?届时若无法安然脱身可如何是好?”
虞兰川闻言,缓缓从袖中掏出那张折好的纸条,借着夜色塞入他手中:“明日古齐月休沐,夜里或是会回他在宫外的住处,你替我想办法将之送到那处院落,那日我能否脱身,俱看他会不会来了!”
秦景云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那张薄薄的纸此刻仿佛发着烫,灼烧着他的皮肤,可他仍然哑声劝道:“若古齐月便是看见了,也不来呢?”
“那便以我之性命,将张覃拉下马吧!”虞兰川抬眼,今晚夜空中仅有一轮明月,月光如霜般铺在地上:“若真如此,你定要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去报与不逾知晓,请他设法保张覃不死!”
“为何?”秦景云有些急切:“为何不让二殿下设法保您不死?”
“我便是死了,大胤也不过只是少了一位臣,可张覃若是死了,便是少了给柳党定罪的证据!”虞兰川眉眼坚定:“我之生死与澄清庙宇相比,实不值一提!”
秦景云心下一恸,他不敢置信地瞧着虞兰川,却见后者回头朝他温和一笑:“怎么了,我方才之言可是太过沉重?”
秦景云再垂下眼时,眼眶已热:“属下…定竭尽全力为您办到!”
“如此甚好。”虞兰川向前走去,并未回头。
秦景云站在原地,只觉得他的身影瞧着十分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