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来,臣子们如梦初醒,纷纷拜倒,山呼万岁。
“平身。”荣成帝语气不耐:“何人在宫门外喧哗?”
陈让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似乎是老明公于言正。”
“他所求为何?”
陈让忽然卡了壳,半晌后才俯身道:“回陛下,于老称学子一案,他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陈让余光中见荣成帝愈发阴沉的面容,顿时闭了嘴。
荣成帝并不作声,只目光沉沉地望向殿外。
山雨欲来风满楼!
殿中之人都察觉帝王的不悦,一时都不敢动作。
死一般的寂静。
于言正的声音更为清晰的传来,清楚地传进荣成帝的耳朵!
一个两个的,竟都要阻止他!
他目眦欲裂。
古齐月抬眼望向那极力克制怒意的君王,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却并不开口。
陈让未被叫起,故仍俯着身,冷汗从额上落下。
明黄衣袍下的骨骼都绷起,荣成帝抬手,缓缓捏住身侧龙椅的把手,开口道:“哪位爱卿可为朕解忧?”
朝野之中,无人回答。
荣成帝冷笑,他望向柳青河:“柳卿,你来说!”
柳青河似乎早有预料,他出列拱手道:“陛下不若先将于老请进来,问过之后再行决策也不迟。”
“依你之言!”荣成帝看了眼古齐月,后者顿时领命前去。
太阳已升起,众朝臣看着那道灰色的苍老身影缓缓走进殿中。
于言正在东华门外跪了许久,此刻步履蹒跚,花白的发已被风吹乱。
他颤抖着身子,矮身拜倒:“罪臣于言正,拜见陛下!”
荣成帝神色不虞,是以也未叫起,只扬声道:“老明公何故自称‘罪臣’?”
于言正未抬头:“罪臣任国子监博士一职,应对学子尽教导之责。不仅须教授他们做学问,更须教授他们忠君爱国之理!可如今,他们不敬陛下,犯下如此大错,乃是罪臣教导不力,故自请其罪!”
赵裕官袍中的手握的死紧,他虎目含泪地望着殿中的老人。
“老明公言重了,你何罪之有?”荣成帝见他先认了错,神色顿时好了些。
那跪着的老者闻言缓缓抬起头,瘦弱的身躯掩在宽大的袍子中,更显苍老。
他不避不讳地看向高堂之上坐着的帝王:“陛下此话何意?”
荣成帝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问,只当他没听清楚,便又道:“老明公为大胤教导后生,尽心尽力。不仅无罪,反而有功,您请起吧,莫跪着了。”
他的神色谈得上和煦。
那堂下的老者闻言,艰难地直起腰板,不卑不亢道:“陛下,若微臣无罪,是否也可认为那些学子无罪?”
“这如何混为一谈?”柳青河闻言转身,拧着眉看向那人。
“如何不可?若那几名学子有罪,微臣必承担教导不力之罪;可陛下分明说微臣无罪,既他们一言一行均合微臣之教导,那又何罪之有?”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柳相你又何须生气,微臣这夺的,也不是你一家之理!”
荣成帝这才知道他到底为何而来。
他浑身的怒气倏又起,面色涨红,显然已忍到极致!
“陛下为何不说话?”于言正自然知晓他的心思,愈发咄咄:“微臣可有何处说错?”
荣成帝既说他无罪,那“罪臣”二字便不可再提了。
古齐月并不说话,只抬眼望向殿中的老者。
衣袍之下,一身风骨可见。
“看来老明公,定是要逼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