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刑房之内,陈让正靠坐着墙壁闭目养神。
耳边不时传来痛苦的嘶吼声。
陈让知道,那些都是犯了错,正在受刑的宦官。
司礼监对待这样的宦官从不手下留情,进了此间,再想全乎着出去太难了。
而自己到底是不同的,古齐月果然还是有所忌惮。
想到此处,他微微一笑,借着凄厉的哭喊声掩盖,口中哼唱起一段戏曲。
“平生志气运未通,
似蛟龙困在浅水中。
有朝一日春雷动,
得会风云上九重。
……”
少顷,牢狱之中传来脚步声,口中的这段豪情戛然而止,他睁开眼借着火把的光看向甬道。
来人脚步匆匆,几步便跑到关押着陈让的牢房门口,神情激动道:“干爷爷,陛下下了旨,您得释了!”
此人正是陈德,他双手紧紧扒着栅栏,不断催促着身旁的宦官打开门。
陈让闻言,抬手抚了抚杂乱的发,又拍了拍衣裳上沾染的灰尘,俯身叩首道:“奴婢叩谢陛下!”
陈德从门口挤进来,忙抬手便搀扶起他:“干爷爷小心脚下,孙儿给您带了换洗衣裳,您可要梳洗一番?”
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多日,陈让膝关节处隐隐作痛,他借着力艰难地站起身,抬手在陈德的手背上拍了拍,喟叹道:“咱家没有白疼你,还是你懂事!”
一旁跟着来开门的宦官此刻垂首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陈让的视线扫过去,眼中顿时浮起几分倨傲:“吴公公怎么如今倒似锯了嘴了?往日不是打量着咱家再无翻身之日,向你讨杯茶水都不允吗?”
那人面色苍白,瑟缩道:“大人恕罪,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
陈德闻言,顿时理清了其中的关节,他厉声道:“吴公公倒是将眼睛长在了头顶上,你可是打量着这司礼监只古大人一位主子?”
“奴婢不敢。”
陈德冷声一笑:“须知性命只有一条,在这内廷之中万莫跟错了人。古大人如今自身难保,可救不了你!”
陈让闻言神情一顿,他抬手挥退了吴姓宦官,朝着陈德疑惑道:“你方才此言何意?”
陈德眼中泛起笑意,他凑近些低声道:“干爷爷大喜,今日早朝之上,孙如海大人手握人证,弹劾古齐月冒用他人身份入内廷!大人您说,这可是您的大喜之事?”
陈让面上神情晦涩不明,半晌后看着陈德道:“孙如海手中有何人证?”
陈德摇了摇头:“不知,想来无非是那古齐月的亲族吧。”
陈让拧眉思索了半晌:“此事有异!古齐月入宫之时,所有俱是经由咱家之手,查验之后方才入的宫。”
“那有何奇怪之处?”陈德神情不解。
“他户籍之上无父无母,并无亲族在世。你可还记得曾问过咱家,他可有弱点?”
陈德顿时记起那段对话,他神情一凛,片刻后又道:“那……那也可能是街坊邻里,孙大人乃是大理寺卿,他要弹劾古齐月,那手中的证据定然是反复查证过,自不会出错的。”
陈让虽心下不安,但听他如此说也甚觉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