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妈妈将家宴设在风波厅,按照林乐霜的要求,不仅叫来了乐师和舞姬,而且还为府中的姬妾们都摆上了席位。
林乐霜的目的是要让整个府里的人都为母亲身体好了庆祝一番,当然,也顺带着都知道林云和林光回到了府中。
林简不能不来,夫人病好了,家中设宴,他必须到场庆祝,否则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又生事端。
宴席准备的很精心,每人的面前都摆着小几,几上摆着食案,案几下点着沉水香,食物丰盛,乐师和舞姬们的表演,也令人心旷神怡。
王氏笑容满面地端坐在上座,众姬妾们都排着队上前庆祝,夫人身体不好,已经多年不怎么出席宴席了。
如今的夫人,面上光彩照人,头发乌黑发亮,身上也开始丰润起来,说起来,当年王氏也是个美人呢。
姬妾们都捡着好话说,诸如夫人的身体大好,我们都很开心,薛神医真是人间妙手,医术高明。
谁不喜欢听奉承话呢,王氏喜笑颜开,精神又好了许多。
林简进来的时候,夫妻两个都愣了一愣。
王氏养病期间,外面的事情,万事不知,儿女们都说,林简忙于国事,无法常来看她。
突然见到林简廋成这样,王氏有些担心,连忙施礼问候,林简虽然嫌弃王氏木讷,不如小娇会讨人欢心,却也觉得安慰,看见王氏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也觉得有些新鲜。
在众人看来,大将军和夫人之间的关系,也算是过得去了。
小娇穿着平日里最爱的绛紫『色』的纱衣出席,以往小娇身材丰满,脸『色』水嫩,穿着这一身,别有韵味,可今日,穿着就显得像是个梅干菜,整个人都黑黢黢地一块,一点都不打眼。
和肌肤丰盈的王氏比起来,小娇落了下风,林简的眼神压根都没有往她这儿瞧,小娇觉得有些苦涩,但她必须得忍耐,如今府里的风向已经变了。
但让她觉得快要忍不下去的是夏姬,就坐在她的身旁,也穿着同样绛紫『色』的纱衣,鬓边还『插』着一朵紫『色』的花,耳边吊着浅紫『色』的耳珰,看着美艳的很。
看美人都是需要比较的,许多女子,单看都美,但若是坐在一起,立即便有了高下之分,今日的小娇,不巧就成了夏姬的陪衬,成了王氏的对比。
小娇觉得夏姬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专门穿和她一样的颜『色』,专门要坐在她的身旁。
因为有父亲的姬妾们在,府里的郎君们都在帷帐的另一边,等到王氏等人都到齐,坐下,林云才带着弟弟们一同上前祝酒,念祝寿词,祝福嫡母的身体越来越好。
林简见到林云和林光穿着一新地出现在宴席上,惊得将手中的酒爵都碰翻了,小娇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是让这两个儿子安安分分地地呆在府中,歇息两日就走吗,如今在全府上下出场,这是怎么回事?
小娇究竟是怎么给儿子说的?林简心中大怒,脸上还没法表现出来,只好强压着。
林云和林光也是没法,他两才回到院中梳洗完毕,林山和林先就来了,说嫡母身体已经大好,知道他们赶回来持疾,心中感动,今晚要摆宴为他们接风。
以前小娇没有事发的时候,林山和林先就和他们兄弟关系很好,大家都是一块长大的,自小一起玩耍,林山和林先坐着不走,他们也想打听一些府内的事情,说着说着就晚了,又被拉来入席,小娇派来的侍女压根没有机会和他们说上话。
看到父亲的脸『色』难看,林云暗叫一声坏了,却也无法回去了。
林乐霜眯了眯眼睛,看着玉树临风,一脸坦『荡』『荡』的二哥,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袖,无穷的恨意涌上心头,她强压住浑身上下的气息,笑着说:“二哥这番回来,更加懂礼了,采也愈发的好。”
一旁林玉雪得意地扭了扭身子。
林云依旧是一副温尔雅的样子,微微一笑,“大妹妹还是这般会说话,只夸哥哥们。”
林乐霜也笑了,只是不达眼底,“不知道二哥去终南山上都学了些什么,想来丘学士教得不同一般。”
林先连忙大声问:“二哥,你真得象外面说的一般去终南山求学了么?”
林简喝道:“胡闹,外面胡言『乱』语,你们也能相信?你二哥和五弟是去寻你大哥去了。”
王氏听了,由喜转悲,眼泪就掉了下来,泣道:“我苦命的禹儿啊,不知道在那里受苦。”
林简皱皱眉,有些不耐烦,又对着林先骂:“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不知事,就知道勾起你母亲伤心。”
小娇的嘴角浮上了狰狞的笑,将脸深深地埋在阴影里,禹儿?尸骨都不知道到那里去了吧,傻女人。
林乐霜上前和稀泥:“两位哥哥匆忙赶回来为母亲持疾,真是孝心可嘉,日后就不再出远门了吧,妹妹这段时间,也很是牵挂。”
林云想起父亲说的话,连忙说:“我和五弟牵挂母亲的身体,匆匆赶回来持疾,既然母亲的病情已经大好,便在家里歇息几日,再和五弟出门去寻大哥,不寻到就不回来了。”
王氏听了触动慈母之心,伸出手来,将林云和林光搂进怀里,哭着说:“云儿,光儿,你们都是好孩子,就别出去了,小小年纪,在外太不安全了,若是你们再走失,大将军该有多伤心。”
林云从王氏的怀中探出脑袋,看着父亲,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林乐霜轻轻一笑,说:“两位哥哥要出去寻人,总得也要有个方向,如今长安城中都在传,两位哥哥拜在了丘学士的名下,不如两位哥哥出来辟谣,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免得日后影响了两位哥哥的前程。”
林光正在气闷,明明好不容易拜上了丘学士为师,学了东西,却不能彰显于人前,如今听了林乐霜的话,自然说到了心坎里去,拍手说:“大妹妹聪明,我也是这般认为。”
林玉雪听五哥夸奖林乐霜,心中不忿,也说:“二哥和五哥,明日便去那些酸人聚集的地方,当场做些诗词歌赋,甩在他们脸上,好叫他们知道:我的哥哥们学富五车,又是大将军府上的郎君,何须去什么终南山吃苦。”
林简忍无可忍,大骂:“你们知道什么?”
看着被吓的不轻的五郎和二娘子,林简又缓了缓口气,“你们在家中歇息几日便走,正如霜儿所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们越解释越麻烦,索『性』不理,免得越描越黑,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自己无愧于心便是。府里上下人等,不准再提你们回来的事情,若有犯者,直接打死。”
好一个无愧于心,林乐霜冷冷地笑了笑,这笑容像是从酷寒之地吹出来的一阵风,顷刻便不见踪影。
我的好父兄们,今夜还很长,一切都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