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靖在马上踩着马镫站起看了看,重重点头,然后大声吆喝着说道:“赵字营列队,其余的,把你们手里的东西全都砸过去!”
赵字营的六十名家丁在喝令声中已经排成队列, 而那些抽调来的市井混混们怒骂着把手里的刀斧朝着城门洞里投掷了过去。
城门洞内空间狭小,丢过来东西躲无可躲,刀斧当即就能伤人,本来已经占到优势的那些士兵和汉子猝不及防,直接被砸的头破血流,有两个倒霉鬼被斧头劈在脸上, 当即了账。
趁着这混乱时机,列队完毕的赵字营家丁齐声呐喊, 平着长矛就冲了上来, 里面混乱城一团的乱兵等人来不及反击,直接被戳穿了一排,其余的人也被推挤着后退,此时二十几个人已经从打开的内城门钻了过去,朝着外城门那边狂奔而去。
此时斜坡两侧马面的弓手已经射光了手中箭支,各个累的肩膀酸麻,斜坡上刚刚被压制住的流民大队速度重新加快。
有的流民已经被前后逼迫的接近疯狂,冲到垛口处不管不顾的扑进去,身上被刺中砍中也不管,就那么抱住面前的兵丁,这么不顾性命的硬撞出个空挡,后面的人却能在城头上站住脚了, 尽管刚刚站住就被兵丁团练们刺死, 可后面的人能够跟上, 流民能在城头保持十几个人,而且这个趋势还在不断的扩大!“去找老梁,让他过来救援,快!”王把总的刀上和身上已经全是鲜血, 兵丁团练顶在前面,稍有空挡他就挥舞着大刀补上。
边上的陈武和几个能战的差人身上也都带着血,现在这个局面,能顶上的都是上了,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无比,徐州城在这样疯狂的攻势下,眼看就收不住了,徐州就要完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人顾着去看城下,各处能来援救的人都在朝着这边赶,没人注意到在西边城门外流民正在填埋护城河,没有阻拦,没有反击,城门前的护城河被一点点填满,越来越多的青壮集中到这边,他们和那边疯狂上城的人不一样,这边手里大多拿着刀枪兵器,穿着破烂却不瘦弱,各个盯着吊桥后的徐州西门威远门。
“城外的兄弟们,这城门就要开了!”里面传来了大喊,已经拥挤到门边的流民们听个清楚,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王兆靖被安排到北门那边的时候,赵进所带的队伍距离徐州还有大半个时辰左右。
守城攻城都是浴血死战,没人注意到时间飞逝,没人注意到从凌晨一直杀到下午,但赵进率领的队伍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可是长途跋涉。
一路行进,赵进一直算计着时间,在日过正午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全体休整吃午饭。
从何家庄出发到现在,沿路不断有人过来投奔,现在总人数已经接近四千,骑马的人近四百,远远看着也是声势浩大,过来的人都被赵字营的整齐和装备所震撼,乖乖的听从安排,这倒省下了很多麻烦。
吃午饭的时候,赵字营把携带的干粮、菜肴和饮水全部提供出来,不过吃用大家都是足够,因为沿途村庄凡是没有逃难的都送来了慰劳的食物,各家也有携带,没什么短缺。
最后一支过来投奔的对方让赵进很意外,居然是闻香教里的小土豪尤振荣,在赵进预想中,这个尤振荣应该是叛乱的主力,郑全的消息也没提过这个人,本以为接下来就要战场上相见了。
“进爷,这帮杂碎失心疯了,小的烧香是为了给自家行个方便,可没想着破家杀头。”尤振荣说的也是实在,他本地土豪,家人家业都在徐州,怎么会跟着这么疯狂的折腾。
尤振荣带来了五十几号人,都是尤家的亲族,兵器什么的也还齐全,不过赵进对他并不怎么放心,特意安排到队伍的最后,而且骑兵围着他们绕圈,一有不对的苗头,立刻可以掐死。
吃完饭之后,各自整队,赵进却把各处的头目叫了过来,大家围在一辆马车旁边,赵进站在马车上,用兵器临时支了个架子,一块三尺方圆的大包袱皮挂在上面,包袱皮上用炭条画着三个小方框,看起来是个“品”字。
“各位仗义相助,赵某感激不尽。”赵进先说了一句客气话,抱拳示意,下面轰然答应,各个起身还礼。
“大家跟着赵某一起来救徐州,都想着的是救下徐州,不让自家受到波及,都想活着回去,那大家就要按赵某订的章程来。”赵进说得颇为直接,虽说赵进名头很响,可毕竟不过二十,这世道讲究个老成为先,要放在平常,他这么大包大揽的说自己做主,下面肯定有不服气的。
不过大家都是一块走过来的,自家手下走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叫苦喊累,队伍更是松垮的不像样子,而赵字营的那几队据说是从早晨走到现在,队形一直是整齐,连骑马那百余人的马队都是齐整的,更不要说那装备了,长枪大刀,还能看到整套的盔甲,这样的军容,这样的底子,谁敢不服,只能心服口服的听话。
看着众人点头,赵进又说道:“等下战场上,我赵字营当先,诸位跟在身后,大家看到这三个方框没有,大家领着人厮杀,只能在这三个方框的左右和后面,不得越过,若是挡在这三个方框前面,不要怪长矛无情,大家明白吗?”下面先是安静,随即有人大声说道:“进爷仗义,在下带着人来也是去拼命的,没有让进爷当先的道理,进爷,小的们不怕死,您安排就是了。”
附和的人当真不少,大家都颇为激动,贪生怕死虽然是人的本性,可敢跟随赵进去城下救援的,或多或少都有了觉悟,说是血性也好,说是莽撞也好,在这个时候,大家不怎么怕死!
赵进咧嘴笑了下,摆摆手说道:“不是不让大家拼命,只是要按照我的规矩去拼,只有这样,咱们才有胜算,这规矩各位牢记,免得到时候埋怨赵某我心狠,请各位把各自手里能射箭骑着马的喊过来,我另有吩咐,话说在前面,赵某不会亏待了大家!”
话说到这个地步,谁还有二话,赵字营冲在最前面,让大家跟着捡便宜,这可是厮杀见生死的战场,对方这个态度让大家彻底服气,接下来的安排也都是配合的很。
“各位看到这三个方框没有,这是我赵字营的三队,你们到时候在我这三队之前射箭,敌人过来,就绕着我这三队逃避,自有我赵字营来挡住,厮杀不用你们厮杀,只要你们射箭就可以。”赵进对赶来的弓手们说道。
“诸位,从现在起牵马前进,你们要节省马力,免得等下耽误事,一切听董冰峰来号令!”
众人继续前进,赵字营的老兵队一路上骑一个时辰走半个时辰,保持自己的体力,也维持马力,吃过午饭之后,赵进等人都是骑马行进,他们也要保持自己的体力了。
距离战场还有大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扬天的尘土,甚至连喊杀和嚎叫都能听的清楚了,大队又一次停下,赵字营开始把铠甲发下去,赵进和伙伴们,还有大部分的老家丁都开始披甲。
这个场面又震撼的周围鸦雀无声,看着赵字营的铠甲、锁子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人念叨着说道:“这可真是一身是铁。”
将铠甲穿上之后,穿着盔甲的人重新上马,这也是节省体力,等看到敌人的时候列队也来得及。
赵进在伙伴们的帮助下穿上铠甲,正要带上头盔,石满强却让大家稍等,他很快从马车上翻出一个形状特殊的头盔,这头盔上有一个三寸长的尖角,周围还有虎纹镂刻,其余的规制倒是差不多,石满强将这个头盔递给赵进说道:“大哥,俺爹特意做的,说这个叫做虎牙盔,是给元帅大将带的,可以辟邪。”
“咱们手上这么多人命,邪早就避开咱们了!”赵进一边接过头盔,一边笑着说道。
这边刚带上头盔,那边却又有人回来了,这人是派到徐州城那边去的探子,他回来后马匹直接就瘫软在地上抽搐,稍微明白马性的人都知道,这马累脱了力,已经活不成了。
“进爷,流贼已经快要上城了,这好像疯了一样,本来小的想要从东边兜出来,没曾想他们在东边盯着的骑兵太多,被追着跑出来,其他地方倒还好。”这骑兵气喘吁吁的说道。
流贼之所以封锁东边的道路,是因为周参将大队会从东边回来,报信的人也要走东边,其他处他们根本没有理会。
赵进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却转身从大车上拿下了那块包袱皮,就是刚才比划给每个人做演示的,他拿着包袱皮走到那匹将死的马跟前,掏出腰间短刀割开了马脖子。
“..也好,让这牲口死个痛快..”有人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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