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
四月,冰雪初融,满地都是黑色的雪泥。
君子怡半张面孔掩在黑色围巾中,遥遥注视着施远的墓碑。静默数分钟后,转身离开。
墓园交叉的小径上,她和被保镖簇拥的刘野蛮打了个照面。
两人都是一怔。
刘野蛮打了个哈哈,先开口:“好巧。”
君子怡颔首。
刘野蛮注视着施远的墓碑,说:“子怡总,四月真残忍啊。”
君子怡顺着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施远的墓碑。
片刻后,她平和道:“是啊。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
有凉风起,吹动墓园里的树枝哗哗作响。两人听着风声,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刘野蛮不出声,他身边数名保镖也保持缄默。
君子怡忍不住称赞:“刘总,您现在好派头。”
刘野蛮以果蔬批发生意白手起家。即使发迹后,也经常去从前摆摊的菜市场转转,和街坊邻居聊聊天。
但在一年前,刘野蛮撬动30亿,联合21家金融机构,强势侵入卓秀集团。
如此野蛮做派,自然得罪了不少人。
刘野蛮再也没敢出现在市场里,也再不敢脱离保镖单独行动。
刘野蛮摆手:“见笑了。”
君子怡又看了眼保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刘公子现在可还适应?”
提起小儿子,刘野蛮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柔和:“小孩子,安全第一。公立学校肯定不能再读,我给他转到私立,再大些就送出国。”
他的面上有些感慨:“说起来,不能随便出去玩,不能再见以往的朋友,也不能随意交新朋友,对小孩来说确实残忍,他在家没少哭闹。”
君子怡轻叹:“但他必须适应。”
刘野蛮掷地有声:“他必须适应。在我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自愿的选择。”
君子怡轻轻微笑:“知道可贵,也只能失去。”
刘野蛮注视着君子怡。
片刻后,他称赞:“子怡总够狠心,是个人物。”
他上身前倾,轻声对她说:“你听说没有?江海万象集团的向小姐突发急病。”
君子怡压低声音:“听说了。要紧吗?”
刘野蛮为不可查地摇头:“根据可靠消息,没剩几天了。江海万象集团已经确认由大公子接班。”
君子怡回忆片刻:“向小姐有四个孩子。大公子的父亲是她原配?”
刘野蛮想了想:“记不得了。如今,向大公子去插手江海万象集团的经营,董事会那帮人精能容忍吗?”
君子怡笑了:“不能容忍,岂不更好。”
刘野蛮欣然赞同:“当然。卓秀有些业务,也是时候拓展拓展了。”
刘野蛮给了秘一个眼神。秘会意,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递了上来。
“你看。”刘野蛮调出几张照片,“她。”
君子怡蹙眉:“她?她是谁?”
刘野蛮说:“向大公子的出轨对象。”
君子怡“哦”了声:“出轨。”她翻了片刻,声音里开始有些惊讶,“向大公子看上去是真的喜欢——他这样的人,居然会为情情爱爱昏头?”
刘野蛮摇头:“喜欢?喜欢算什么。他心里应该清楚,我们的世界里,没有自愿的选择。”
于是君子怡问:“她是什么人?”
秘附在君子怡耳边轻声介绍。君子怡微微挑眉:“普通人?没背景?”
秘肯定地点头。
君子怡再次划动平板电脑,仔仔细细端详起来。
片刻后,她把电脑还给秘:“我知道了。”
刘野蛮感慨:“知道可贵,也只能失去。”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施远的墓碑。
目之所及,大地覆盖在健忘的残雪里,记忆和欲望在风中摆动成树枝的响声。
刘野蛮和君子怡对视一眼,颔首错身,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