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阳山脚来了一位少年,眉目清秀,身材修长,方才那句话便是从他口中说出。
挑山道人凝目望来,见到少年,心中讶然,旋即心中一喜,喊道:“江宗师,此乃我道门中禁术天魔气所练就的心魔,乃是邪魔外道,切不可让它逃走。”
他心中思定,只要江云庭肯出手相助,就算天魔气再强大,他也有把握拿下它。
到时候常恕就该伏诛。
常恕闻言只觉怒火中烧,冷冷说道:“我是邪魔外道?我可曾杀错一个人?凭什么我修天魔气便是邪魔外道!”
话音未毕,挑山道人一愣,有些不解,为何现在常恕不是心魔操控的状态。
挑山道人趁机拉开距离,冷哼一声,“天魔气副作用极大,诞生心魔只是正常现象,若是将天魔气修到高深处,心魔占据本体,你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有心魔蛊惑,岂有什么好事发生,你不是邪魔外道又是什么?”
常恕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血红的眸子划过几分痛苦,“我修炼天魔气,还不是被你们逼得!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们非要我死,我又怎么会铤而走险!”
清平道人见状有些不忍,走上前来,说道:“挑山道人,这十年来,常恕待在这里清心修道,并未有什么……”
话未说话,一阵掌风袭来,常恕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清平道人便被掌风刮到,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在石阶上,半晌爬不起来。
常恕赶紧去扶清平道人,却发现老人面色铁青,气若游丝,眼眸半睁半闭,眼看要不行了,他的心头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凉。
“一介凡人,也敢与我论道。”挑山道人冷笑,抛出一个玉瓶道,“放心吧,死不了,贫道只是小惩一二,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里有道门密炼膏药,可保他无恙。”
常恕看也不看,一掌击出,真气激发,将玉瓶打了个粉碎,怒吼道:“少在这里假惺惺,你们道门中人,一个个眼高于顶,视其他人为猪狗,看来十年前给你们的教训还不够!”
挑山道人冷喝道:“不识好人心!”
江云庭见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由摇了摇头,方才那玉瓶粉碎后散出的药香的确是疗伤所用,但这常恕看来与道门是有深仇大恨的,且有心魔蛊惑,情绪极不稳定,适才把药打成碎渣。
这所谓的天魔气果然非同凡响,常恕身上的心魔已经很强大了,强到足以彻底占据他的肉身为己用的地步。
不过这并不代表江云庭支持挑山道人,相反,挑山道人如此作为,他已是非常不喜。
挑山道人当然不知少年心中所想,朝他说道:
“江宗师,你看此獠凶性大发,已非常人,不如你我联手将其除去,还天地一个清明。”
常恕血眸瞥了一眼少年,猖狂道:“尽管来,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
江云庭眉目低垂,摇了下头,挑山道人不解其意,江云庭此时却对常恕说道:“方才他只以掌风伤你师傅,寻常人自然只会伤筋动骨,但你那位师傅身子骨可经不起这么敲打,你不去救你师傅,反倒要杀个天昏地暗?”
常恕面色一变,眸中血色消散了几分,匆忙把清平道长扶起来,此时清平道长眼眸紧闭,干枯的面庞浮现出一股晦暗,脸上的猖狂尽数变作慌张,他大叫了几声“师傅”,对方并无反应,只是嘴角翕动,似乎在说什么话。
常恕关心则乱,且在清平道长身边下意识的隐匿修为,忙俯下身去,把耳朵靠在清平道长的嘴边,方才听到在说什么。
“恕己恕心,习以为常。”
短短八字。
常恕眸中血色尽数褪去,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位相识十年的师傅,既没有修为,也没有什么大智慧,只是一个在道观里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老道士而已,死到临头,气息尚存时,想的却是这短短八字。
恕,仁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谓之恕。
天魔气修炼法门前四字,乃是束己束心,当他修完通篇,在法门结语中,便化为了恕己恕心。
这法门抄在纸上,这十年里每遭心魔噬心之苦,便会拿出来念叨上两句,却参悟不透其中玄机。有些时候便会让清平道长听到,对方总是摇头晃脑跟着念两句,也不说什么,一副世外高人的臭屁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