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训嘬着嘴唇只是沉吟,说道:“我得赶紧走路,实在顾不上,你们看看外头这风这雨这雪这夜……”
“老龟公,你去帮忙捆扎杨公子的行李,账不用结了。”魏老板见杨训拿腔调,忙央求道。
“好歹替小人们出出主意——店里还有一头大走骡,我送杨公子当脚力,算小的们一点孝敬……”
“嗯……”杨训转着眼珠子,满面狡黠,手托下巴站起身来,思索片刻说道:“想一点也不连累你们,这是做不到的。”
“有两层意思你们要牢记——”
他摇着步子慢吞吞说道:“一,姓石的那直娘贼并不想把你们直接扯进案里,他只想叫你们作证,他离店时姓陶的还‘活着’。”
“这一条你们不等用刑就予以证实,但是你们又要说明白姓陶的这人平素见人话不多,总是深居简出,你们不晓得他的根底。”
“二,姓陶的‘自尽’你们不敢信也不敢不信,拼着吃几板子也要这么说!”
“——要知道这么大的案子肯定要惊动朝廷,将来总有掩不住的时候,如果打得受不得,你们就随他说,‘自尽兴许是真的’。”
“大不了将来东窗事发,落个‘屈打成招’。”他笑了笑,“有这两条就保住了根本,再塞点钱给衙门里上下打点,取保候审。”
“再把店里浮财转移了,也犯不着人人都在这里受苦。”
“有魏老板顶着,等结案了赶紧卖房子,一走了之,免得将来翻案的时候再受牵累。”
一转脸见老龟公已经进来,便问道:“那谁……我的行李呢?”
老龟公忙道:“都给杨公子你准备好了,在西侧院后墙角门洞里,我怕惊动楼里其他人……”
“好,我这就走了。”
杨训沉着地说道:“就照我说的,这样你们吃亏最小。”
“不要怕,要知道他们更怕你们呢——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系好鞋带,径自消失在门外狂风大作,雨雪交加的黑夜之中。
魏老板众人就象童生听老师讲般听完杨训的话,急急商议,决定由老龟公、老鸨带上店里所有钱财连夜潜回常山国井径乡下看风势。
而魏老板和几个小伙计留下顶案子,里外使劲共渡劫难。
待到一切停当,已是鸡叫二遍了。
……
等石勒、逯明、孔豚等回来覆命告之陶善已经被彻底解决,石寒遂内心大定。
这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清河王大丧。
由于清河王生前颇受荣宠,而在此之前,晋武帝的胞弟——过继给晋景帝司马师为嗣的齐献王司马攸就有了特别的葬礼规格。
而朝廷方遭变动,为安人心,清河王葬礼的规格经朝廷特批,是完全按齐献王的规格而走。
各路藩王都是心怀鬼胎,真正痛哭流涕的,也只有清河王太妃周氏,及一家老幼。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