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电话让张小惠正在做饭的手给停了下来,就连在炒瓢里炒菜的铲子也给掉在了地上,小安诺晴听到掉在地上的铲子的声音,她从卧室里跑到厨房,看到在愣神的张小惠,她拽着张小惠的裤腿叫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稚嫩的声音,天真无邪的小脸蛋,还有那一声声奶声奶气的“妈妈”,把张小惠的神智拉回来,“哦!宝贝,妈妈没事,我们现在去给爸爸打个电话。”张小惠抱起站在地上的安诺晴。
张小惠拿起电话一遍一遍地拨打着安雪山的电话,电话那头却一直提示着“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两年了一直联系不到安雪山,就连安雪山的母亲最后的弥留之际都未曾联系到安雪山。她给他的驻地打过电话,电话里的回复就是:“安雪山已经换了岗位和工作地点,我们也不清楚他现在到底在哪?”
这两年来的失联,让张小惠有时会陷入到无助和痛苦之中,她看着安雪山留给她的信一遍一遍看,一遍一遍地抹眼泪。她一个人把安雪山的母亲后事一个人承担,就连养孩子,孩子半夜生病住院,她都是一个人在雨中背着孩子去看病。她曾经跟安雪山在信中说:“安雪山,你看你多清闲,只是在部队的那一亩三分地,而我是把女人干的事干了,就连男人干的事,我也都干了!突然觉得你好没用,就是个丈夫和爸爸的摆设。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有这么一个称呼而已!你连妈妈的死都回不来!你到底是算什么?只能敬忠不能敬孝。你让我以后怎么跟孩子讲你这个爸爸?”
因为安雪山的失联,张小惠只能用写信的方式来发泄她对安雪山的不满和思念,还有那深深的爱!她把这一封封信都寄给了部队,但是两年来却没有收到一封回信,就像石沉大海一样。而让张小惠不知道的是,这些信件都是胡永兵替安雪山保存着,为了安雪山的安全和情绪,他没有把信给了安雪山。他希望等安雪山任务回来之后,再全部给他。
在遥远的边境线上,安雪山跟战友们又一次巡逻,这里是皑皑白雪,清澈的天空,云朵温柔地与蓝天重叠,像一幅美丽的画卷一样。伸手仿佛可以够到天空,他们的脚下是厚厚的积雪,有雪橇犬也有那些他们最可爱的伙伴,血狼群。长大后的小狼崽血狼也非常开心再一次见到安雪山,它在安雪山的怀里打着滚儿,用它的头蹭着安雪山的胸膛。用舌头轻轻地舔着安雪山的脸,血狼用这样的方式欢迎着安雪山和他的队友们再一次来喜马拉雅山脉。
因为上一次的离别,让血狼和它的父母,还有它的狼群天天来安雪山的这个哨所转悠,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安雪山的身影。血狼也因为这个原因好像闷闷不乐的许久。今天正好血狼跟着它的父母来觅食,来到哨所的路上正好看到了好久不见的安雪山。雪没过了安雪山的大腿,大家一步一步地努力前行着,在一个雪山脚下,血狼看到了他们的身影,所以就撒欢一样地跑过来,还有那独特狼群的嚎叫声,立马惊醒了正在前行的安雪山。他开心地叫了一声“血狼”,就朝那头狼跑去,血狼也看到了安雪山的奔跑,也开心地向他奔来。一个猛跳就扑在了安雪山的怀里,就这样一狼和一人就有了刚才的那个画面。血狼在安雪山的怀里蹭,用那湿润的舌头舔着安雪山的脸,让安雪山的脸上都是狼的口水,身上也是蹭的狼毛。
而安雪山他们带来的雪橇犬也跟一群狼群玩起来,它们就像伙伴一样,虽然尾巴的样子不一样,一个直一个卷,但是它们之间的和谐相处还是很好的。从刚开始的打架抢地盘到后来的朋友关系,让动物界也有了一面更温情的场景。
“血狼,好久不叫,我好想你!”安雪山抱着血狼的头,感受着它来自狼头之下的温暖。他带着血狼的狼群又一起来到喜马拉雅山脉的哨所,在那里安雪山收到了军线的电话,“雪山,你的母亲不在了!”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安雪山在这一刻沉默了,大脑一片空白就跟机器突然宕机一样,此刻让他的大脑怎么都运行不起来。他静静地放下电话,然后就是静静走出去,一个人那么奋力地跑上了雪山的山顶,对着天地,此刻他那隐忍的泪水才迟到地流出来。
寒冷的天气,仿佛呼吸出来的气体都会变成冰一样,但是此刻跪在地上磕头的雪山却顾不得泪水是否能结冰,就那么任由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不管寒冷,不管是否结冰,此刻他心中的痛无以言说。那种静默下的哭泣要比哭出来的声音更为悲伤,无声成了此刻最冷的声音。他任由心脏的位置像刀绞一样刺痛着心脏的某个位置,任由那疼痛感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只见他静静地对着母亲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说:“母亲,孩儿不孝,没能给您敬孝,我只能用敬忠来偿还!母亲,您一路走好,您在天上一直看着我,监督着我!”
安雪山的脑门上已经磕出了血,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疼痛,因为他觉得自己此刻是最无能的一个男人。母亲的葬礼他不能参加,连见母亲的最后一面这个愿望也达不到。家里是妻子一个人带着孩子还得照顾老人,里里外外都是妻子一个人。他对于母亲没有做到一个好儿子,对于妻子他做不到一个好丈夫,对于孩子他又当不了一个好父亲。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却无能为力,只能这么默默地把所有的伤痛都压在心底。他真的很不称职,在张小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在张小惠即将崩溃无助的时候,他一次也没有到来过。他悔恨自己是一个失败的男人,但是这一切在祖国的面前又显得那么渺小。他擦干眼泪,站起身,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独自慢慢走回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