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搬家,章泽回老房子去收了下行李,基本上都是衣服鞋袜之类的东西。P·D每个月会把新款找出章泽的码数挑选一些按时送到,他在家里有一个占地不小的走入式大衣橱,里面是悬挂了三排挤都挤不下的衣服,很多甚至连穿都没穿过,T恤衬衫薄外套厚外套针织毛衣风衣大衣棉衣羽绒衣以及各种质料的长裤短裤,将杜行止的西装大衣挤到一边可怜的缝隙里。不过另一排摆放整齐的领带袖扣领夹手表倒是杜行止占多数,收藏这些东西完不是章泽的品味,偶尔需要了就跟杜行止借用一下,对那些腕上的手表他是一点认知都没有的。也亏得他不知道价格,真知道了,敢戴出去才怪。
杜行止为他叠好大衣,配好同色的皮带装进行李箱里,章泽蹲在一边玩自己的拖鞋,叠衣服他是一点也不会的。
“我妈她估计得怀疑我们,最近别回家。我这段时间忙,可能没空去看,要记得接电话知道吗?”
“唔,”章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忙什么啊?最近公司事情很多吗?”
没心没肺的臭小子。
杜行止心中叹了一声,伸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带到自己怀里抱住。
章泽有点愣:“……怎么了?”
杜行止闷声说:“快别说话了,我忙什么不用知道。不过每天我给打电话必须得接,自己住最好别晚上九点多十点才回家,注意安知道吗?”
章泽伸手推他:“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杜行止紧了紧,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耳垂:“一会儿下楼的时候,记得千万别表现出依依不舍知道吗?我送下楼,咱们到单元楼再告别,得走的痛快点,最好别搭理我。”
“到底怎么回事啊?”章泽听出不对劲,抬起头来皱眉看他。
杜行止对他大有深意地笑了起来:“想跟我在一起不?”
章泽耳朵有点热,吭哧吭哧半天,小声说:“那肯定啊。”
“所以我也在为我们在一起做努力知道吗?我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能跟见面,但我们会通电话的。要是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去找,知道吗?”
章泽虽然仍旧不明所以,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杜行止提着大包下楼时,瞥见张素正忧心忡忡地站在楼梯边看着上方。
他叹息一声,脸上带出一股晦涩的颓败,退到一边等章泽先下楼了,自己才脚步沉重地跟在后头。
张素心中有些慌张,章泽突如其来搬出去住的决定触到了她的警铃,这其实是应该值得高兴的,毕竟章泽既然离开,那肯定是跟杜行止的感情出了问题。然而在宽慰之余,她又忍不住去猜测两个人分手的原因。这段时间她虽说在不停为杜行止物色合适的女孩,可杜行止愣是从未越雷池一步过。她发现两个人关系却也并未明说,没有任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胁迫,他们的分手,肯定不是因为她的原因。
那是为什么章泽误会了杜行止?还是杜行止终于忍受不了章泽在外面的女朋友?
分手是谁提出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好聚好散?
她有无数的问题盘旋在心中,看着两个一前一后下来的孩子,几次张嘴欲开口,却怎么样也说不出话来。
章泽有点忐忑地下来,接过杜行止的行李箱,回头看着张素,结结巴巴地说:“阿姨……那我走了啊。”
张素盯着章泽的脸,眉头微皱:“一个人在外面住,要照顾好自己。”在一起相处太久了,哪怕章泽和杜行止有了那种关系,哪怕现在的章泽很有可能伤害了杜行止,可张素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家人,心中有不甘有不忿也有难过,却惟独没有怨恨。
章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杜行止忽然握住了他拉着箱子的右手。
章泽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张素的面前,下意识甩开了杜行止的手后,他责难地瞪了杜行止一眼:“杜哥?”
这一看了不得了,杜行止的脸色比刚才在楼上时白了一个号不止,眼里是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杜行止深深地凝视章泽,那眼神露骨到章泽都不太好意思接,只能侧过头去盯着地面,便听到杜行止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我送。”
章泽反射性看了看张素,见对方脸上没有什么不好的表情,这才点了点头:“好吧。”
张素站在大门口,视线落在杜行止难掩落寞的背影上,心一抽一抽的疼。刚才杜行止那欲言又止的挽留一定是因为她在场才不敢做的太过露骨,她已经猜到了,分手一定是章泽提出的。
这个现实令她一阵的不安,章泽显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爱杜行止,可看自家儿子的模样,显然是爱章泽爱到了骨子里。从小到大,张素很少有时间照顾到杜行止,却也知道自家儿子是个脾气又倔又硬自尊心强的不得了的人,要不是真的爱惨了对方,怎么可能在分手后如此不舍地挽留?这一场分手,他必然要元气大伤的。
张素心中空落落的,其实一开始她不就是巴望着现在这个结果吗?可为什么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心中却忧多过喜了?
单元楼内,杜行止拉住章泽躲到楼梯间,将对方按在墙上狠狠地吻了一通。
舌头都被吸肿了才松开,章泽迷瞪瞪的,也不知道杜行止的情潮从何而来:“怎么了?”
“干得好。”杜行止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压下心中难忍的不舍,眼神缱绻,“记得我跟说的,要按时接电话知道吗?我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最近我也不会去学校,一个月不见我,能做到好好的吗?”
章泽低下头,沉郁的低落如同周边的黑暗一般包围了他,一早还不见踪影的感伤叫杜行止的两句话勾搭了出来。一个月不见面……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他怎么可能没有不舍呢?可是他们都是男人,就像他前两天也为了公务去出差一样,杜行止有他自己的事业和人际圈子,暂时的分离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最终只是抱住杜行止,在黑暗中低声保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我。”
杜行止和他相拥着,心中的满足和空陷将他撕扯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亲了亲怀中人头顶的发璇,他狠了狠心,松开了章泽的手;“走吧。”
张素不敢一起下楼,她在靠近单元门方向的阳台处偷偷注意着楼下的动静。两个孩子下楼后许久不曾现身令她感到有些疑惑,然而疑惑只是刚刚生出,章泽拖着箱子的身影便从死角处慢慢步了出来。
张素僵了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地藏好了自己的身形,随后便看到尾随出来的杜行止,双手插兜低着头跟在章泽的后面。
两个人停下来说了几句话,章泽摇了摇头,转身毫不留地拖着箱子离开了。杜行止在对方走后伸出一只手,维持着想要握住对方的动作僵直在那里,几秒钟后缓缓缩了回来,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心半晌,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缓缓蹲下。
张素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一阵乱嗡嗡的,她看到杜行止从兜里摸出平常不太碰的烟就那样蹲着抽了起来,翻腾的烟雾袅袅升起,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她仿佛也嗅到了那晃人心神的烟草气息。他就这样默默地蹲了近半小时,抽了足足半包烟,抹了把脸站起身来。
张素见他朝着单元门走去,飞快收拾好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头回到客厅。
杜行止开门进屋,带进一阵淡淡的烟味,楼下的落寞此刻已经消失了不少,至少张素见他还是挺正常的。
她忍不住挂心:“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