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偲与妖精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全都认为是补的易数爱吃的老太太能嚼的,分工完,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再用刚买的保温饭盒分隔断一一装好,安顿好老人,俩人上路了。
妖精:“唉,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这都是命,我看过一位作家的微博里面说‘即便是亲人也各有宿命’,妖怪,你可千万千万坚定坚强啊。”
看着窗外乱糟糟的景像,李偲无法回答什么,只得强充好汉:“我没事。不会的。不会做出什么决定的。一切都交给昨天了。”
按他母亲的说法,看在他当建筑工程师的父亲和当班主任的母亲在县城的一点面子上,易数被安排在了老太太以前工作过的小学传达室的工作。大概的任务就是守守大门,收收报纸,搞搞卫生,卖卖废品,勉强糊口。
车行到了校门口对面,正值孩子们放学,一群背着包的熊孩子打打闹闹冲出了校门,不大的校门外顿时挤满了大人小孩和各种言语之声。
李偲坐在车内远远地看到提着饭盒的妖精站定在那里,不断被涌来的人潮撞到。
妖精眼睛望向校门边的小小传达室,灰蒙蒙的玻璃模糊了里面的景象,妖精各种敲门,无人应。探向窗户张望,传达室里没有人。妖精把饭盒放在了窗台上,转头冲着远处的李偲耸了耸肩。
不甘心的李偲一跃下车,快速地过街走到了妖精的身旁。
正午阳光浓烈,穿着厚实的易数远远出现在了阳光的尽头,他向她们迎面走来,骄阳打在他的满头白发上,每一根白发上闪烁的刺眼的光不亚于他的母亲。干瘦如柴的他一步一步佝偻着,一手杵着底座有四个脚的拐杖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壶,里面的水不停地晃出来。他就这样一脚高一脚低地从炫光里走来,走进李偲的现实里,然后再与她们擦身而过,走进了那间灰蒙蒙的传达室。
尽管是迎面而来,却是那般的陌路,易数的眼神里悉数陌生和迷离,他完全不知眼前光鲜靓丽的二人是来者何人,就这么漠然地四目相遇,再漠然地望向它处。他的如蜘蛛网般布满的皱纹黑黑的像是没有洗干净,整个人的身高也似矮了半截,经过时,还夹杂着费力的粗重的喘气。
是的,易数懵然不知李偲的到来,他只管蹲在传达室里,守着一炉炭火,烧着一点热水,驱赶着南方冬季的寒湿;他只管直愣愣地望着从大门里走出去的孩子,渐渐稀疏。
预备了太多的话语,如梗在喉,此时的李偲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来,眼泪暗流。都快把李偲的手臂抓出印子来的妖精已然眼泪滂沱了,她上前一步拿着放在窗台上的饭盒走进了传达室。
易数缓缓地抬起头带点讨好地笑说:“您是没接到孩子吗?他是哪一班的?”
“我,我,噢,不,是你妈妈要我们帮她送便当来了。”
“噢,那就麻烦你了。”依然是讨好地笑,易数起身,接过,转身,放在了炉火边。这时,他一下看到了李偲,说:”你还有朋友来噢,进来烤火吧,天太冷了。“
李偲来不及反应就听身后有声音传来一个后生的声音:”易师傅,易师傅!桶装水来了。“
”来了来了!“易数扔下他们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
站在窗外的李偲正欲转身,却瞥见了窗边的老旧台灯柱子上缠着一跟项链,当年易数送给她的粉色水晶——它的光泽暗淡与传达室的整个暗调似乎很是和谐------
已经有几年,李偲没有再碰过烟。那个在焦虑困顿的日子偶然染上的习惯,在这几年平静的日子里蛰伏已久,而此刻,抬起手,她需要一支烟,妖精立马飞速地与她点上,她现在需要车窗外猛扑向她的风,需要尼古丁的魔力镇定濒临崩溃的泪腺。翻涌着的痛与爱都拼命吸进肺里,继而化作白色烟雾密密升起又迅速淡去。
“我终将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老去,而你已经在苍老頽疲的躯壳里等待着死亡;再无爱欲情愁可以撕裂你我的生活,只有生活可以消解彼此。”
“这些年记忆里太多的人和事都在消失,而爱过人的终究不过是一颗穿心而过的子弹,留下子弹壳在心口,偶尔冒出火药烧的青烟,犹如记忆里某个灿烂的夏天,阳光依旧明晃刺眼,但早已没有灼人的炙热。我突然发现昨天离你离我,都已经很遥远了。”
这是李偲在自己多年不用的QQ的”说说“里留的言,或许写完后她不会再翻阅它。易数的名字好像从来不曾在生命里存在过。不论快乐还是悲伤,这里和那里都没有他留下的点滴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