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偲滑下床一路爬出房间,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爬到父母房间门外,虚弱不堪地敲门求救。妈妈开门时,被她苍白扭曲粘着湿哒哒头发丝的脸所吓到,伸手想把女儿从地上捞起来,发现女儿痛得根本离不开地面了。
“妈妈,医院……”
妈妈的脸色很快就变得和李偲一样苍白,赶紧把爸爸喊醒。痛得意识模糊,李偲已经不记得是怎么样被送到了医院,只记得一出家门就被凉风吹在汗湿的衣服上,身上一阵一阵的发热又发冷。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吊着点滴痛得翻来覆去,医生在不停在她身上按压或者采血间或询问病情。而她只想对医生说,止疼药。
他们没有给止疼药,后半夜,李偲依然在吊着点滴。
她被确诊为急性阑尾炎伴脓肿,医生们决定先消炎,一周之后再动手术。原本以为可以期待一针麻药暂停痛苦,依靠现代医学的快准狠割掉阑尾,睡一觉之后又是一条女汉子。却没料到不是所有的阑尾炎都是立即手术立刻好的!发炎的阑尾,欲割之而不得,如同这段恋情应弃之而不为。拖延所带来的疼痛在当下达到了顶峰,李偲把阑尾炎当做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在一遍一遍求上天宽恕的内心对话中,她抓着母亲的手,熬到了天亮。不知道是对抗疼痛太消耗体力还是消炎药真的开始起作用了,她终于在长时间的疼痛过后迷迷糊糊睡去。
再次醒来,李偲的右下腹依然疼痛但是已经不至于让她面部扭曲。妈妈告诉她,爸爸回去上班了并替她向公司请好了假。医生对她治疗计划是先住院一周,再行手术治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偲深信不移,这病就是她拖泥带水般感情生活的映射。
这个活蹦乱跳妖怪似的人物说病就病了,一点预兆都没的作风,着实让身边的人吓了一跳,首当其冲的就是轮着来医院照顾的爸妈。虽说阑尾炎是小手术,可是爸爸硬是从网上搜出好几个极端案例并跑去和医生多次探讨术后并发症以及死亡的概率问题。美女妈扶着李偲穿梭在各个检查室做各种检查,从背影看,那佝偻着背艰难行走的女儿更像是妈妈的妈。妖精,大头还有苹果闻讯前来探望。李偲没有联系钱伍明,而她也知道内心期待的人不会来看她。
意外的是,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李偲的妈妈正好在场。她第一次同时见到女儿传说中的男友和现任“领导”。李偲已经进入术前断食期,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想掌控一下局面却发现事情完全不受控制。理论上来说,第一次见面应该是礼貌拘谨和陌生的,但是由于生病的原因,他们在一两分钟内就消除了初次见面的隔阂迅速成为具有共同话题的好友开始探讨起了李偲的病情,熟得像认识了大半年一样。床头上摆着钱伍明送的花,床下放着易数送来的牛奶之类,她医病的心态一点也不好了。
钱伍明坐在床边开始说着安慰李偲的话,李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其实不用这样请假的。”他用手替李偲把被子拉高到下巴颏,“别担心,我领导同意我提前结束出差。你怕我耽误工作就不告诉我生病这怎么行?不是妖精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要动手术这么严重呢。”
李偲拧着眉头听着钱伍明的话,不时地望向易数。他正在和妈妈交谈,用他单位领导的身份,眼睛却对病床这边侧也不侧。
“别怕。明天手术很简单,再住一星期就出院了,这期间你怕无聊的话,我多陪陪你,或者你想要什么,跟我讲。”
“我……”李偲不好告诉他,她需要的是他的离开。
“32床。”护士推门而入通知:“医院血告急,A型血和O型血的病人动手术前需要亲友献血.如果没有的话,手术择期进行。”妈妈立马说可以抽她的血,但事实上她虽然看着年轻却已经过了献血的年龄。
“你们怎么不早通知啊!你让我们这个时候怎么去找人!”妈妈又急又气,冲着护士大声嚷嚷。“护士站那么大一排字,你们进进出出怎么就没看见呢?”护士反问道。两位男士见状都安慰妈妈别着急,钱伍明更是挽起袖子就要跟着护士去献血。
“你什么血型?”护士问钱伍明。
“B型。”
“那不行,献血的也得是A或者O.现在就是这两种血型急缺。要不然也不会叫你们备血了。”
李偲一听也是无奈了,更加着急的是妈妈,一个电话打到爸爸那:“老李!医院这个时候让我们找人献血,不然不手术,这可怎么办!”
“阿姨别急。”站在妈妈身后的易数开口了,“我是O型,我跟护士去,李偲明天的手术不耽误。”妈妈拿着电话转身惊喜地看着易数,紧紧拧着的眉毛顷刻纾解,握着易数的手不停地道谢。
易数对妈妈微微一笑,转身对李偲说:“你放心,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手术一定顺利,我还等着你加入我们项目组呢,赶快好起来吧,李偲。”说完他就随着护士走出了病
房。妈妈如释重负般走到床边一边疼爱地摸着李偲的头,一边要电话那边的爸爸放心,李偲的目光随着易数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收回。刚才,是易数走进病房后第一次专心地注视她,还是熟悉的微笑,只是笑容那么的短,短到来不及回应他一个坚强的表情,他就已经出了病房。
第二天,手术成功,李偲并没有用到易数的血。麻药效力褪去,伤口的疼痛和父母的耳边轻唤使她渐渐清醒,费力地移动自己去感知腹部的伤口——原来手术之后还有疼痛,就不知了断之后是否还有麻烦。
平稳度过手术后的第一夜后,等待她的是密集不停歇的伤口疼痛。虽然不是阑尾炎发作时那般钻心蚀骨,可确实也够人受的。为了尽快排气进食,医生没有给李偲术后镇痛泵,疼得她满脸通红,爸爸实在看不下去,吼着让管床医生加了进口镇痛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