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申在香港停留的一天时间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神不知鬼不觉,从下午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当地名人或打来电话问候,或亲自来到陈嘉申下榻的饭店登门拜访,弄得陈嘉申摸不着头脑,不知是谁泄露的消息,直到国民党元老廖仲恺的遗孀何香凝女士打来电话问候,他才知道竟然是马迁安拜访过何香凝的儿子,现在的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主任廖诚挚后,自己的行踪被廖诚挚告知了他母亲,这才被大家知道。
何香凝透漏陈嘉申的行踪有其目的,当听儿子说陈老先生只带了几个随从就要去重庆会老蒋,心思细腻的何香凝担心陈老先生这样无声无息的去,有一定危险性,在与同在香港的国母商量过后,迅给陈嘉申拉来了一大批粉丝,这批拥护者都是爱国侨领和国民党左派,听陈嘉申要去重庆,钧自的要求跟随去请愿,呼吁国民政府停止内战。
深夜,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兴奋难耐的陈嘉申闯入了马迁安的房间,将迷迷糊糊睡的正香的马迁安拽着耳朵提溜起来,“满是怒气”的教训道:“小詹哪小詹,你可坏了我的大计了。”
马迁安一边哎呦着捂着被揪痛的耳朵,一边从床上坐了起来,摇了摇脑袋驱赶走了睡意才口齿不清的问:“陈老,手劲还挺大,你是说这些人咋知道您的行踪的吧?这可不怪我,我哪知道廖主任告诉他妈了呀,何女士肯定是担心你的安全问题,想把这事搞的人尽皆知,满城风雨,没错啊。”
陈嘉申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嗨!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次我本来就打算先悄悄地去,等到时机成熟时在高调公布我的行程再去面见老蒋,可现在不成喽,都让你给捅出去了。”
马迁安直愣愣的看着陈嘉申,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停了几秒才问:“为什么悄悄去?这样大张旗鼓的去很好,我是赞同的。”
陈嘉申轻轻拍了拍马迁安的脑袋,等他穿完衣服坐好才又叹了口气说道:“你呀,要不怎么说你只知其一呢,你担心我的安全,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也谢谢你,但是这样我就不好先去悄悄会见周e1了,我还要与他商量大事呢,见不到面不好办呐,你犯的错你必须弥补,到了重庆你必须安排我与周e1秘密会见。”
吆!陈老先生嘴巴一张出了个题目,不过您不知道的是,我也正想先去见周副主席呢,不就是安排秘密会见吗?难不倒我,我早就打电报给任记了,他告诉了我一个联络站,找周副主席小意思。
老先生的要求正中马迁安下怀,心里一激动,嘴巴上脱口而出:“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过我可不可以问一下,您先找周副主席有什么重大事情。”
听到马迁安有办法,陈嘉申这才露出笑容,思忖片刻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非常犯愁一件事,不知如何是好?”
哦?马迁安诧异的表情落入陈嘉申眼中,他笑了笑说道:“你瞒不住我,再说了这事你也不该瞒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共同研讨共同策划,现在差最后一步了,我能看着你着急吗?我问你,你打算怎样把你从美国订购的机器运到陕甘宁边区?”
马迁安一揪头,咳了一声,这确实是非常犯愁的,非常难办,这次去重庆就是想去周副主席那里讨个主意,不说不行了,自己想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个头绪。至于不与陈嘉申商量,也是不想连累陈老先生,如果用陈嘉申的名义,事情确实好办一些,陈嘉申在西安和兰州都有公司,运送一些货物到这两地还是可以的,只要路上保密做的好,的情况不容易生,但是,这批货可不是几辆汽车几十辆汽车所能完成的,它需要上千辆车的车队,如此浩大规模想不引起老蒋注意,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不想用陈氏公司名义运送这批货物,就算运到了西安,那西安和边区也有一段距离,这段路怎么走?一旦被现,损失千辛万苦搞来的货物不说,还把陈嘉申给装进去了,老蒋岂不暴怒?对老先生下黑手怎么办?
老蒋防着*呢,这谁都知道,对边区封锁的比较紧。不能让老蒋抓到陈嘉申资共的把柄,陈老先生这面大旗竖着远比倒了强。
这批货以谁的名义,通过什么途径,谁来护送?怎样寻找胡宗南的封锁薄弱的地方,寻找他的漏洞,这都是难题,唉!
如果不从云南滇缅公路入境而是绕道海参崴经远东大铁路在经新疆走国际交通线,也有很难解决的问题,先要征求史大岭的同意,而这个可能几乎没有,史大岭现在看中的是老蒋,根本没把延安看在眼里,怎么会触怒老蒋呢,还得指望老蒋拉住日本人后腿呢。况即使出了奇迹,史大岭同意了,那么何年何月才能运到中国西部边境呢?俄国人的效率谁敢保证?如果在运输过程中正好拖到了六月份,德国人打进来了,史大岭毫无疑问会征用在路途中的这批机床和机器,管他什么是不是自己的,救国要紧,以史大岭的个性绝对能做出来。
还有,我刚刚埋下的那颗炸弹会不会在那个时间爆炸呢?s1人与日本人若是因为萨哈林岛海域的新油田争执起来,天知道会多大规模的战斗,也许海参崴都被炸个稀巴烂,人家自顾不暇还管你这屁事?
嗬!这条路不通,史大岭万万不会因此事得罪老蒋,想让他帮忙门都没有。
“唉!”马迁安重重叹了口气。
“我们的智多星也有唉声叹气的时候?”见马迁安沮丧,陈嘉申呵呵笑了起来,“恐怕你没有考虑到我老头子的能量吧?
“考虑过了,但是我不能拿您来冒险,事情一旦败露,对您极为不利。”马迁安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说开了反倒更好,免得老先生跃跃欲试。
陈嘉申长时间凝视着马迁安,久久不语,脸上浮现着赞赏的表情,看的马迁安别过头去不好意思起来。
陈嘉申感慨,动了感情,缓慢而坚定的夸奖道:“小马,我真的没有看错你,有情有义,宁可为难自己也不肯打我的念头,我们这对儿忘年交交的好啊!这种品质,好啊……好啊!”感慨了一会儿,陈嘉申继续说道:“我在你们的队伍中看到了好多,民心向背不可阻挡,这天下一定是属于你们这样有骨气,有干劲,有情义的团队,我欣慰……”
另一张床上,早已经被惊醒的李凤山从被子里拱出脑袋,参了一嘴,“ss,您说的可准?我们能夺了这个天下?”
马迁安扬起手对李凤山做了个姿势,吓得李凤山马上又将头钻回了被子里,这小子哪里学的洋泾浜,还动不动蹦出洋词儿来了。
陈嘉申微笑着看着马迁安将李凤山收拾服帖了,才转过头对着马迁安正色说道:“小马,我认真考虑了,我决定帮人帮到底,这个忙我还真是帮定了。”看到马迁安想张嘴劝解,陈嘉申一摆手,“不要劝了,我意已决!”
看老先生如此坚决,马迁安只好闭嘴,不过好奇心全写在了脸上,他真想知道陈嘉申为什么如此笃定,好像胸有成竹,咦?怪了?难道真的有更好的办法?
陈嘉申慢条斯理的拿出了一份地图出来,这是他早就管饭店要的,摊开,指点着说道:“我也考虑了好久,想到了一点头绪。你看……”陈嘉申指着云南边境上的滇缅公路入口处的一个地点继续说:“这是畹町,从缅甸来的货都要经过这个口岸,从这里出,顺着可以通车的公路一路北上,经重庆边缘到西安,然后再到兰州,最后我们要到达玉门关。”
陈嘉申手指头点在了自己口中的终点玉门关上,含着笑意望着马迁安,微微扬起下巴,“你猜到了什么?说说看?”
按陈嘉申的这条路线,货物岂不是要送到玉门关?这离边区岂不是越来越远?老先生搞什么?
马迁安心中惊讶万分,但脸上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来异象,他并不急于回答,俯身在地图上也学着陈嘉申刚才的样子,用手指顺着这条路线来回划拉着。
李凤山也披起一件衣服,起床站立在小桌边,眼睛顺着马迁安的手指移动,一头雾水。
渐渐的,马迁安开始摸到陈嘉申的思路了,他的手指长时间的停留在西安至兰州之间,慢慢的向北延伸,猛然间豁然开朗,啊!……
马迁安心底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陈嘉申是想在这段路上寻找时机靠近六盘山,接近边区边缘甩货。
“看出来了?”陈嘉申嘴角一挑,很满意,“只要设计周密,一定会找到适合卸货的地点,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延安参与,那边的事就要他们负责了,我甩掉这些货物后还要继续西行直达玉门。”
此时此地能吸引陈先生去玉门只有一个原因,那里有中国唯一一个成型油田,老君庙油田,去年开的,年产5万吨石油。
“玉门,玉门!我们中国人自己的油田,我想我要是向老蒋提出投资,大规模开的话,你以为老蒋会不会答应?”
“当然!”马迁安答得飞快,傻子才不答应,这个油田产油规模绝不止每年5万吨,产量低的原因全在于资金不足,采油设备不足,有巨资注入,老蒋还不得乐开了花?
这样在运送油田设备的时候,可以夹带私货了,真是一条妙计。
“我们订购油田设备了吗?”马迁安很奇怪,自己的货单上没有这种东西,那怎么办,总不能全部都是空车到达玉门吧?
陈嘉申自信满满:“这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婆罗洲,荷兰人的油田大得很,二手设备多得是,只要我们这边谈妥了,不出一个月,我就可以让这些设备出现在畹町。”
姜还是老的辣呀,真是家有一老好有一宝啊,老先生的思路真是太棒了。
“那我明白了,您找周副主席就是商谈让他控制六盘山地界,做工作。”
“嗯!孺子可教!”陈嘉申开了一句玩笑,接着说:“还有一件事,为了确保这些机器能顺利入关,也为了在运输过程中不被检查,我们必须要找到一种势力提供保护,我最相中的就是云南王龙云了,他与老蒋面和心不合也许愿意装糊涂帮忙,只要这条老龙王愿意派兵护送,我宁愿给他一大笔钱,但是如何接触他,说服他,只能依靠周e1,据说他们交情不错,也许能过了这第一关。”
马迁安的心中只剩下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