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爷毕竟在保卫科工作了那么多年,比起其他人来说,反应也要略显警觉许多。
“你们为什么特意跑到我们这边来,打听阎大原的事儿?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刚才我就想着,这两天好像都没看见他!”他疑惑地看了看宁艺,没等宁艺再发问,他先开口询问起来。
宁艺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点点头:“阎大原的确是出事了,不过不是在你们住处附近,您不用太紧张。”
“哼!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都这把岁数了,难道还会怕死啊?”潘大爷摆摆手,一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调调,“我刚才不是就跟你说了么!我誓死与这个房子共存亡!要是他们那些人动了歪心思,想要弄死我,那就叫他们来弄死我好了!
反正我老伴儿在下面等着我,我下去以后又不孤单!谁怕他们那些邪门歪道的玩意儿!”
“我们现在暂时还没有确定嫌疑人的身份。”宁艺对潘大爷说。
潘大爷很显然早已经有了自己先入为主的观点:“我知道,你们没有证据,所以不确定,那是你们的事!
我是很确定的,这件事就是那帮黑心烂肺的开发商干的!这事儿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是我们以前的老邻居都说了,我们在这边耗一天,开发商那边就得几百万、几百万的损失!
所以他们肯定是没想到我们这几家这么能扛,那些搬走去别处的,他们逮不着人家,就我们这几家原地不动的,想要下手可太容易了!
他们就是想要杀鸡儆猴,拿我们开刀,让那些搬走了的害怕,这样一来不就都会乖乖妥协了么!
我们这几家里面,就我和老阎头儿两个人岁数最大,对我们下手最容易!
我天天在家里一呆,哪儿也不去,他们想要动我,不太容易找到机会,所以我才躲过一劫。
老阎头儿成天在外面到处乱走,他们想要逮着他,那可不就容易多了!”
宁艺看得出来,这位潘大爷对开发商成见很深,眼下既没有必要去跟他强调没有证据指向开发商,也不应该被他的思路影响,开始往开发商的身上做过多联想,客观看待就好。
于是她就着另外一个被潘大爷提到的信息询问道:“潘大爷,您刚才说阎大原总是出去到处乱走?他为什么要到处乱走?是去做什么呢?”
“他啊,捡破烂儿!为了多捡点儿多卖点儿,可不就得多走一些地方,成天满世界瞎走么!”
“捡破烂儿?”
潘大爷摆摆手,提起阎大原他的情绪也比较复杂,似乎又觉得同情,又觉得烦心:“唉,你不知道,这个阎大原,挺好挺好的一个人,这一辈子,都叫酒给毁了!
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脑袋聪明,技术过硬的小青年儿!那会儿是我们厂子里的骨干,照片也是成天在厂子院儿里头的光荣榜上挂着的主儿!
那时候就是上一天班儿,下班累了,他们那几小年轻的就喜欢凑一起喝点儿。
其实少喝点儿的话,倒也无所谓,但是别人都是少喝点就行,就阎大原,那酒瘾就跟勾他的魂儿一样!
酒杯一拿起来就放不下,拦都拦不住。
后来他那个酒瘾越来越多,喝上劲儿了之后,脾气就变成了天老二他老大了!逮着谁就跟谁来劲,骂人,有的时候还推推搡搡,砸东西。
原来跟他搭伴儿喝酒的都不愿意搭理他了,他就自己在家里喝,喝完了跟老婆孩子在家里闹腾,挺好的一个家,愣是叫他折腾的,最后就散了!
家都散了,他也不长记性,因为喝酒还在厂子里跟人打架,我那时候当保卫科的科长,总因为他的事儿来回折腾。
最后实在是闹得影响不好,厂子里领导也吃不消自己手底下总有这么个惹事儿的刺儿头,就把他给开除了。
那会儿年纪还不大,还能在外面找点零工,干点零活儿,赚点钱估计也没攒下,都喝酒了。
现在岁数大了,要收入也没个收入,要积蓄也没个积蓄,不就得满世界去捡破烂卖钱,有多少花多少,饿不死就凑合活着呗!”
“那据您所知,阎大原有没有跟什么人结过梁子,比较严重的那种?”宁艺又问。
潘大爷一听这个问题就笑了:“那还能有谁!就开发商呗!除了开发商,那还能有啥!
他早年喝酒打架跟人闹事那会儿,确实得罪过不少人,厂子里当年开除他的时候,他冲到厂长办公室,手里的砖头都砸厂长办公桌上了,砸那么大一个坑!
本来我们当时都打算报警了,但是厂长那人还是挺厚道的,说看在他以前为厂子也做了挺大贡献的份上,没跟他一般见识,叫保安给他轰出去了,以后不让他随便到厂子周围晃悠就得了。
不过现在岁数大了,也是七十岁的人了,你指望他还能跟什么人结那么大的梁子!
无非就是我们钉子户这个事情,挡了别人的路呗!
之前我们也被骚扰过,恐吓过,那都是开发商雇人干的,就是想要把我们吓走。
现在肯定是看这些小把戏吓不走我们,所以干脆就用狠招儿,要对我们动真格儿的了!”
“您说的恐吓骚扰,指的是什么?”宁艺只知道之前派出所的出警记录,也是这里的居民报警说有人恶意骚扰恐吓,结果警察赶到之后,发现只是一群跑到郊区去骑摩托“炸街”的小青年。
其他这种类型的情况还真没有听说。
“你们刚才来的时候,没看到走廊里头被他们拿油漆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么!”潘大爷指着大门的方向,“把好好的一个楼道,硬是给喷得比白骨精那个鬼洞都还吓人!
就在我家往下走半层的墙上,那么大的一个骷髅头,你们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了吧?
那不就是死亡威胁么!意思就是我们要是再不识相,就要送我们全都去见阎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