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清笑着看了万三千一眼，右手一挥，周遭压力散去。
湘西四鬼周身压力骤然一松，却是难以生出一点力气，俯下身体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两人甚至难以站定，忍不住单膝跪下来，双手撑着地面。
万三千忙道，“你们先退下，我与盟主有话要说。”
湘西四鬼心意相通，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听话退去。
房间里，只剩周言清，白灵和万三千几人。
这些日子的相处，周言清大概清楚白灵的秉性，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为人处事就像个普通少年一般，但绝不愿主动招惹麻烦。
接下来的话，周言清也没有避着他的意思。
周言清邀二人坐了下来，不急不缓道，“我了解过万大官人和朱无视的一些合作，也明白朱无视不是个省油的灯，不会那么容易受制于人。”
“就如数年前所说，万大官人想要在这与商人不相干的朝堂上获得话语权，所以投资一位皇族。”
“但我想对你说的是，一旦朱无视真的登上那个位置，你就是个污点，从古至今，没有哪个皇帝会宣扬自己是因为商人的支持而登上皇位的。”
“届时，你觉得朱无视会选择力排众议扶持起一个大商人，还是将你吃干抹净之后一脚踢开？”
“即便他将你留下，也绝不会放在朝廷主流体系，给个不大不小的勋贵爵位，或是像早年的三宝太监一般，作为皇帝的私臣家奴，这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万三千沉默良久，开口道，“您说的只是一种符合逻辑的可能，但真正做出选择的是人。”
周言清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对朱无视抱有幻想。
“万大官人觉得，为什么朝廷会放任江湖各派的存在，还任由其游离在朝廷体系之外，成为民间主流之一。”
这次万三千没有犹豫，脱口而出道，“因为江湖各派实力不弱，尤其有您这位武林盟主存在，朝廷没把握剿灭，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言清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但并不全对。”
“江湖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所有人都热衷追求强大的力量，这一点是不可扼杀的。”
“而强大的习武之人，不给予一些特殊优待，又要求他们像普通人一般遵守律法，在这人与人本就不平等的世界，还要任人盘剥，是绝对不可能长久的。”
“若是任凭这些习武之人不管，便会在寻常人之中造成巨大的破坏，甚至玩一出王侯将相的把戏，或者如隋唐时期一般，造就一批超级世家。”
“而江湖各派以侠义为核心，其实是有效管理约束了这些人，朝廷真正付出的，也就是在各地增加几个微不足道的豪强。”
“说来好笑，事实上，除了武当少林这种被朝廷册封的教派，大多数江湖门派交税比一般士绅豪强可爽快得多，极少偷税漏税。”
“你说朝廷为什么要打击这个群体？”
万三千再次陷入沉默，而后试探着说道，“盟主的意思是说，江湖门派不重要，重要的是习武之人这个群体源源不断地滋生？”
周言清笑着点头，“同理，商人这个群体之所以地位低下，是因为他们的价值本就不高，占用大量资源，不能创造财富，也不能解决矛盾，手里还没有力量。”
“我的意思并非商人没有必要存在，而是随便放一个人，就能完全被替代，本质上就是大明权贵和官府掌控的一个工具。”
“所以商人想要在朝廷上占据一定地位，那就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拥有令人忌惮的力量，拿命去拼一条道路。”
“万大官人若想摆脱商人这个身份，或许不算难，但带着这个标签，你应该很难挤进大明朝核心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