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师父的错了?”
眼皮一翻,啃鸡腿的动作一停,扶道山人的白眼已经怼过来了。
跟不想讲道理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一刻,见愁终于算是深刻地理解到了“向大佬低头”这一句话的真谛。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俯躬身:“都是见愁的错,让师父您担心了。”
话没出口的时候不觉得,前半句也还不很明显,可说到后面半句,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有些哽咽起来。
到底是六十年来音信杳无。
从青峰庵隐界到极域鼎争,闯过了多少重生死关?
能平安回来,是真的不容易。
端听自己刚回十九洲时,崖山昆吾之间的“冷战”,就能知道,崖山上下,尤其是扶道山人,为了自己的行踪和安危操了多少心,付出了多少心血。
所以原本只是句低头的玩笑话,可见愁不知怎地就动了几分真情。
就连那眼圈,也莫名有些红。
倒是扶道山人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鸡腿都差点掉到了地上,连忙摆手,再也不敢装什么大爷了。
这一时,只眼珠子骨碌碌转转,看了看天。
“咳,那个什么,反正能活着回来就好。也没跟山人想的那样凄惨,没缺个胳膊啊,断个腿儿啊什么的……”
“……”
喂,在您眼中我到底是有多差啊?
才酝酿出来的一点真情实感,在扶道山人这一句话之后,成功地飞去了爪哇国。
见愁忽然不想说一句话。
一张脸彻底平了下来,跟块板子一样,毫无表情,就这么幽幽的看着他。
“你有意见?”扶道山人看她。
她摇头:“不敢,只是骤然得见师父出关,喜不自胜罢了。”
你家喜不自胜的时候都面无表情?
扶道山人才不相信她呢,但也懒得计较。毕竟说句心里话,能见她平安回来,修为还有所精进,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只不过……
“你说说你,个三魂七魄都还没补全呢,这么着急突破干什么?眼瞧着都已经迈入元婴后期的门槛儿了,回头一出窍,指不准什么时候就遇到问心道劫了。你一个当徒弟的,修炼得比山人我这当师父的还快,有天理没有?”
这话听着像是很担心见愁,但她仔细品了品,合着后半句才是重点啊。
见愁抬眸瞅他一眼:“徒儿也是生死关头,不突破就一个死字,早死晚死,当然是选后面那个了。”
“是哦,说起来好像都还没问过你经历了什么。”扶道山人一拍脑袋,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成,你就说说你这六十年混得有多惨吧!来让山人开心开心。”
“……”
忽然之间好心累。
见愁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被扶道山人一把拉住,便像是当初跟掌门郑邀坐在揽月殿地上一样,坐到了归鹤井边上,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之前她是已经跟郑邀讲过了一遍,很明显那么冗长的事情,郑邀并没有再给扶道山人复述一面,她也只好自己慢慢讲了。
再次从隐界开始,一路往后。
说到隐界外面不语上人留下的诗句、意踯躅之中的雕像,还有她有关于心魔飞升、正主身死的推论之时,扶道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到鲤君出事之时,扶道也面露惋惜;
再说到偷袭算计谢不臣,在佛顶与其争夺不语上人有关于《九曲河图》的感悟卷轴,也就是《青峰庵四十八记》,以及最后那一场激战——
扶道山人终于没忍住,气得跺脚:“昆吾那老怪物教出来的小怪物!早知如此,当初山人我就该多给你几件好东西,即便凭本事打不死,咱们也能用法宝砸死他!”
见愁汗颜。
她跟谢不臣之间的争斗,倒没有想过扩大成崖山昆吾两派之间的恩怨,况且谢不臣自己也没借横虚真人的力量来与她都。若是两派师长都插手进来了,那可不好。
所以她干笑了一声,只道:“反正也没让他讨了便宜去,如今看,青峰庵隐界这一役,还是我略胜一筹的。”
“哼。就这一点你就满足了不成?没出息!真是懒得教训你。”
扶道山人颇为不屑,但想了想,又话锋一转。
“不过还好没被昆吾讨了好去了。真不是山人我诋毁他,横虚这老怪物,心眼子没一万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可贼着!”
这话见愁赞同,静静听着没反驳。
“当初《九曲河图》本在八极道尊手中,也是他们昆吾的。后来八极道尊飞升,这河图就被绿叶那老妖婆抢走,参透了之后,跟扔破鞋似的扔给了不语。所以才有不语杀戮明日星海这一遭的冤枉事情。”
“你说说,昆吾能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