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只化作他头上簪子的鲲叹了口气,声音里是那种惯常的、厚重的沧桑:“其实不必太在意。”
傅朝生做过什么,他一清二楚的。
但他的想法,其实与傅朝生没有什么区别。
“吱呀”一声,他终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古旧的苍青色衣袍从门框的边缘扫过,沾了一点点灰尘,却偏偏与这一身的陈旧相得益彰,竟半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傅朝生进了屋,看了一圈。
对修士们来说很常见的屋子,对他来说也不是特别陌生。
毕竟在人间孤岛的时候,他还曾是大夏的“傅国师”。
这样的地方,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喜欢的感觉,却也是待过的。
脚步一转,他随意地坐到了靠窗的椅子上,将那一扇虚掩着的窗推开,看着外面仲春近暮春的景色,还有枝头的几只雀鸟。
许久,许久,好几个时辰,都没有说话。
直到天色暗了,夜幕降临,他才问道:“我做得不对?”
“你没有错。”
鲲这般答道。
一只画眉鸟从夜色中飞了过来,停留到了窗沿上,似乎是没现这黑暗之中还坐着人,于是梳理起了自己一身漂亮的羽毛。
傅朝生向它伸出手去。
它好像有些吓住,但小脑袋转了转,又有些困惑,最终跳到了他的手掌上,慢慢地啄了一下。
鲲不由嫌弃了一声:“蠢鸟。”
“扑棱!”
画眉鸟顿时受惊,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黑暗之中还有另一种可怖的存在,求生的本能几乎瞬间让它跳了开,接着双翅一展,竟是慌张地飞远了。
傅朝生无言。
他自是知道画眉鸟为什么会被吓走,毕竟鲲这么庞大的巨物,即便是化作了一根簪,可那种威慑力对它们而言依旧恐怖。
更不用说,它是鲲,也是鹏。
“天之宰,海之主……”
这么念了一声,傅朝生又垂眸思考了起来。
“我没有错,故友也不会有错。”
好像是这样是没错。
但是……
听着他这话,鲲却忽然有一种特别奇怪的预感,似乎是在他的话后思考了片刻,接着一下就意识到了不对:“别去!”
但已经迟了。
傅朝生从来都是一只念头定了就一定会去做的大妖,正如这天地间的规则也不能阻挡他,鲲这么一句话,算得了什么?
他根本没听,即便听了也不会在意。
人在窗边,身形一隐,顷刻间已化出一片庞大的妖影,向着这深沉的夜色与不尽的黑暗掠去!
碎仙城东南,便是通灵阁的住处。
几名今次跟随阁主一道来星海长见识的亲传弟子都还没有去休息,只是聚在走廊上谈论着白日里的事情。
平地里一阵狂风忽然卷过,众人觉得有些奇怪。
可还没等他们咂摸出什么味道来,后面6松所住的方向,忽然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整个夜晚的沉寂……
“啊啊啊啊——”
……
次日清晨。
天还没亮,整个星海的盆地中都流淌着薄薄的雾气,碎仙城大小的街道和建筑,而也都被包裹在其中,竟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隐约美感。
只是很快,沉重的急促的脚步声从雾气的深处传来,只刹那便将这短暂的宁静打破。
一行修士,面色铁青地从远处走来。
穿过一条大街,绕过了两个拐角,便已经来到了崖山所住的院落前面。
这些修士,皆着一身通灵阁的服饰。
数十名弟子加上几名长老,更有脖颈上被人打了一道深黑色印符且缺了一条胳膊的通灵阁阁主6松!
一名长老走在前面,在门前站定,便一声冷喝:“通灵阁上下,今日来讨要个说法,还请崖山同道,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