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外,徐秉均和谢淑的婚事亦有条不紊。
两人相识时阿嫣嫁给谢珽没多久,小谢奕也还只是个会撒娇的稚儿,如今帝后都已抱上了元嘉,谢奕不止章得先生夸赞,还能骑着小马弯弓搭箭,就连三叔谢巍都如愿抱得美人归了,两人哪里还坐得住?
若不是顾忌谢淑封了长公主,又是礼部操办,婚事上要格外郑重,怕是能一个月内就把婚事办了。
饶是如此,婚期也赶在了初秋。
——距离谢淑回京,不过隔了四个月而已。
大婚的那一日,十里红妆铺满。
谢珽与阿嫣再度出宫,去赴这场婚礼。
按理,谢淑既封了长公主,徐秉均便是驸马之身,这婚礼也该在公主府里操办,以示皇家威仪。
谢淑却觉得,徐秉均舍了锦衣玉食去河东投军,不止心性过人,在军中历练时也有卓然功劳。夫妻俩成婚后,定会住在宽敞的公主府里,若成婚时也在那边,于徐家而言未免冷清了些。
毕竟徐秉均是嫡长孙,府中亦人丁单薄。
徐家自有香底蕴,哪怕徐元娥没嫁进王府,凭着爷孙们的本事也能撑起门庭。这样的人家多半对嫡长孙寄予厚望,哪怕摆个驸马在那里也要掂量几分,不愿让他去女方府中居住。长辈们痛快答应婚事,已是掺杂了拳拳疼爱之心。
谢淑哪能辜负?
与其在长公主府摆空架子,在夫家热闹高兴的成婚,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遂将婚仪摆在徐家。
一时间,徐家的声名在京城几乎鼎盛。
前朝太傅,今朝皇亲,在皇权更替后非但屹立不倒,还将女儿嫁入王府,娶了个长公主当儿戏,这份尊荣,京城里能有几家?更别说,徐太傅与皇后亲如祖孙,世交的情分无人不知,如今儿孙们都这般成器,着实羡煞旁人。
婚礼上,帝王、皇后、两位王爷尽数亲临,远在魏州的封了郡王的谢瑾夫妇亦远道而来,整日宾客盈门。
阿嫣身在其中,同觉欣喜。
待婚车在府门前停稳,一双新人牵着红绸徐徐走来,甬道两侧的衣香鬓影间便有喝彩之声。
而后拜了堂,入洞房撒帐。
阿嫣平素懒得动弹,今日却是兴致勃勃,看完新人拜天地,又跟着去洞房看撒帐之礼,瞧着他俩喝了合卺酒,真比自家弟弟娶亲还高兴。待撒帐之礼毕,又由女眷们簇拥着回到席间,吃一杯两人的喜酒。
徐秉均各处敬酒时,特地多敬了她两杯。
不为别的,就为当时的千里送信。
若非阿嫣派人知会,他在前线浴血冲杀时,全然想不到谢淑竟会忽然去北梁为质,更没机会策马驰回,赶着离别之前将心事挑明。若没有那一夜的约定,哪怕他仍会守在雁屏关,谢淑仍会惦记旧事情愫,漫长的别离中,两人终究要难熬许多。
至少于谢淑而言,那一夜的约定,曾在逆境中给了她无数力量与期望。
徐秉均对阿嫣向来存着感激。
此刻新婚喜堂,阿嫣瞧着幼时小尾巴般跟在后面的弟弟,只觉欣慰而欢喜,接了酒杯一饮而尽。
不远处,谢奕跟楚辰同桌而坐。
他们的旁边,亦有年纪相若的高门子弟围坐,在乐呵呵品尝佳肴之余,听谢奕拧着眉头诉说小苦恼——
“今日出阁的是我姑姑,娶亲的照理来说我该叫姑父。何况,我二婶婶,就是皇后娘娘,从前也拿他当弟弟,这辈分没错。不过呢,我三祖父娶的是我姑父的姐姐,她是我三祖母。那你们说,我是该跟着三祖父叫呢,还是该跟着姑姑叫?”
话音落处,众人忽然陷入沉默。
片刻后有同伴低声道:“你们家辈分可真乱。”
“是啊,我也不知该跟谁。”
谢奕搛了块香喷喷的炒羊肉,送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又摇头晃脑地叹息了一声。
辈分小就是吃亏啊,大人们就没他这么苦恼。
确实,阿嫣和谢珽对此没半点苦恼。
反正世间缘分错杂,能相遇而后在一起,已是很不容易的了,那些细枝末节上差不多就行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琢磨着做些愉快的事。譬如她和谢珽,平素忙于各自手头的杂事,想出宫还得特地腾出空暇,每个月里能微服出去放风一两回。
今日恰好出宫,且朝堂上暂且无事,等宴席吃完,还能出去逛一圈儿。
两人都存了这心思,不约而同。
待宴散时,马车徐徐驶远,朝着巍峨宫门而去,夫妻俩却已换好外裳,在拐角处悄然下车,只让亲信和暗卫远远跟着,朝街市而去。
那里有他们俩开的一家泥塑店。
不算多起眼,也无华丽装饰,却常有同好出入观玩,或老或幼,在承载万物的泥土之中,遇见种种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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