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却性子寡淡,寄情山水,所以顾青眉也没有什么机会与其交流。但据门中师长和几位师兄之言,王却师兄之天赋,在昆吾都是最顶尖的水平,甚至还过了岳河师兄。
可以说,在谢不臣入门之前,他便是名副其实的昆吾第一天才!
可这样的王却师兄……
竟然被见愁挤下了天碑?!
一口不平之气,在胸膛里滚动,压抑而滚烫,竟让顾青眉生出了一种窒息之感。
她牙关一咬,抬手便将门推开。
“砰!”
两扇木门摔在墙上,撞得好大一声响。
她却一点也不管,直接抬步走了出去,顺着那一条青石铺成的山道便直往后山而去。
时近深秋,满山萧瑟。
昨夜一场山雨,更添几分凉意。一层枯黄的落叶,被昨夜的风雨吹落,尽数掉在了地上,铺了一片。萧条的枝干上,只剩下几片,还零星地挂着。
那从峭壁上倒挂而下的瀑布,也小了许多。
黑色的山石,嶙峋的突兀在山壁上。
冲刷而下的瀑布,依旧因陡峭的山势而湍急,飞溅的水花则雪白如珠玉,在这慢慢压进的黑夜里,闪烁着冷冽的光彩。
这瀑布的对面,便是那一座木屋了。
六十余年了,除了添上不少风雨留下的陈旧痕迹之外,屋檐,墙角,门窗,一切都与初初建成的时候差不多。
顾青眉到的时候,门没关,只是虚掩着。
那一把已经生了些铜锈的黄铜小锁,就垂挂在门左侧。
谢师兄这几天才出关,听说昨日被掌门师伯叫去一鹤殿相谈,直到第二日天明时分才出来。
顾青眉自是不知道掌门师伯到底有什么事情,但这也跟她没关系。
原本满心都是怒火,可站在这门前之时,她脸上却又挂上几分小女子的羞涩与忐忑。
足足定了有小半刻的神,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小步迈上了台阶,轻轻将屋门推开。
“吱呀。”
“谢师兄,你在吗?”
这样晚了,屋内竟然没点一盏灯。
只有一侧的窗开了一半,林间的凉风便自外面吹来,翻乱了桌案上摊开的几本,吹干了砚台里残留的水墨,也将林间梢头挂着的几片枯叶带了进来。
几片落在了桌上,砚台里,几片落到了那人的间,肩上。
深青色的长袍,在幽暗中,化作了沉沉的墨绿。
他照旧一身的淡静,即便遭逢隐界之变,竟也与昔日没有什么两样。此刻只面墙而立,墙壁上却是那一柄悬着的凡剑。
窗外进来的暗光,只投在他脸侧,于是那清隽的轮廓,便越清晰起来;隐在另一侧暗影中的面庞,却看不分明。
“又是这把剑啊……”
没听见谢不臣搭理自己,顾青眉心里有些懊恼,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却还是移步走了过来,看一眼墙上那剑,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声。
“不就是把普通的凡剑吗?就是锋利了一点,有什么好看的?”
谢不臣眼帘微微一垂,却没回头去看,只淡淡道:“顾师妹此来,所为何事?”
“哦,这个。”
顾青眉一下想起自己为什么来了,垂在身边的手,几乎立刻掐得紧了,眼底透出几分刻毒的不满与愤懑来。
“谢师兄还不知道吗?崖山那个该死的女修,不仅没死,突破了元婴,如今竟然还压过了王却师兄,名列第四重天碑第一!谢师兄,你——”
“我知道了。”
平静不起半分波澜的声音,仿佛早就已经知晓,没有半点意外,又仿佛是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的声音,是在冷雨里浸过的,微凉,生寒。
只是这样简单的四个字。
我知道了。
这一瞬间,顾青眉忽然觉得难受极了。
她是怎样的心意,几乎整个昆吾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可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却浑似没心一般,从来不做出任何的表示。
谢不臣从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