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不等中子回答,紧跟着又道:“若是门生不曾猜错的话,先生应该也喝了李云的送行酒,那个年轻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先生你归来之后的所作所为瞒不住他。”
“哈哈,说的不错!”
中子大笑一声,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虬髯客,道:“看到没有,这是风尘三侠之首,二十年前虬髯客,也曾名声震中原,老夫用毒药折磨了他二十年,李云便让他作为送老夫上路的刽子手。”
说着手指一转,指着两个军神再次对王硅道:“至于你的送行人,则是有灭门之恨的李靖和李绩。”
王硅若有所思,缓缓点头道:“此种安排,倒也颇有雅致。”
中子看他一眼,突然道:“老夫已然绝望,你也心如死灰,老夫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成仙,你王硅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胜过皇族,既然如此,何必活着,叔玠吾徒,当年你曾在我门下听讲,今日又和为师心死同悲,趁着今夜之夜色迷离,咱们师徒何不一起上路?”
王硅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行礼道:“愿陪先生走一路。”
“动手!”
中子豁然转头,目光决然看向虬髯。
而王硅则是一脸平静,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李靖和李绩。
铿锵!
一声刀鸣……
蹭蹭!
两道白光……
忽有一丝夜风袭来,拂过兵营门口这一处空地,但见月色清辉之下,夜风中飘荡着缕缕白发。
王硅怔怔看着李靖和李绩收刀入鞘,随后又看着随风飘走的一缕缕白发。
好半天过去之后,这位曾经的五姓七望族长才迟疑开口,很是迷惑问道:“这算什么?割发代首?老夫自知罪名可诛九族,李世民似乎不是个心胸大度的人。”
“陛下也许不是,但是渤海国主肯定是!”
只听李绩肃重开口,若有所指道:“在渤海国主眼中,他看的是天下百姓未来,渤海国主为了这件事,甚至和陛下连续大吵了十几天,不管陛下如何雷霆暴怒,渤海国主自始至终只硬怼八个字:天下,只有四个大儒!”
天下,只有四个大儒!
读人有很多,称得上儒的也有很多,然而能够号称大儒之人,放眼整个天下数来数去也只有四个。
大儒颜师古!
大儒孔颖达!
大儒中子!
大儒王硅!
……
“走吧!去看看咱们的新居所……”
那边中子忽然出声,老人家伸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然后对着虬髯客笑骂一句,很是不满道:“刚才你出刀故意停顿,是不是很想砍了老夫的脑袋?”
虬髯客昂然而立,毫不掩饰点头道:“倘若不是答应了李云,我可不是砍你脑袋这么简单,老子想把你一刀一刀慢慢割宰,方能消除老子二十年所受折磨之恨。”
中子点了点头,道:“老夫也觉得你应该砍。”
虬髯客冷哼一声,手中大刀重重一砸,虽然胸膛不断起伏,但是始终按捺着不再抽刀。
这时王硅隐隐有种明悟,站在一旁缓缓开口道:“先是在喜宴上酒过三巡,宣布我的必死之罪,然后任凭我自主离开,可以随意在渤海城里行走,让我遍观百姓生活,拷问钟鸣鼎食之错,随即又让百骑司带我去见遗孤,让我亲眼看到孩子们活出了希望……呵呵呵呵,渤海国主这一切所作所为,怕是有着要奴役我后半生的盘算啊……”
中子看他一眼,点点头道:“叔玠说的一点没错,为师也要被他奴役了。”
两个大儒,一师一徒,相互对视而望,忽然一起转头看着他人,问道:“你们四个,又是如何?”
李绩和李靖同时抬脚,后面虬髯客和牛进达起步而随,同时道:“趁着夜色尚佳,一起去那看看咱们的新居所如何?”
中子欣然点头,道:“善!”
唯有王硅还是略显迷惑,但他心中隐隐也有一些猜测。
……
夜色漆漆,明月高照,一行六人沿着街道迈步而行,渐渐到了一处建筑绵延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