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站在他家客厅内,打量着这个他住了多年的小家,慢慢明白了,什么才叫“家”。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一切都那样熟悉。
甚至,案几的烟灰缸内,还残留着他从女婿手里,讹来的香烟烟头。
主卧、次卧的房门,都关着。
老陆忽然心生强烈的错觉!
在下一刻,张婉约就能从主卧内走出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骂他,昨晚怎么彻夜不归,是不是在外和哪个女人,把酒言欢了?
她的骂声,惊动了次卧内的李骁,和陆梓琪。
陆梓琪穿着睡袍,踩着小拖鞋走出来,温言劝张婉约,别总这样对她爸。
张婉约舍不得骂女儿,却对随后贴着墙根走出来的李骁,毫不客气。
面对张婉约“傻瓜玩意、废物;怎不去死”的咒骂声,李骁只是憨笑以对,毫不辩解。
陆梓琪则护着鸡仔的老鹰那样,劝母亲别再骂李骁了,还说什么,他现在拖地拖的专业,也算是为这个家,做出了微薄的贡献。
她请张婉约再给她几年的时间,肯定能让李骁,懂得干更多的家务,再也不在外欺负小朋友,给家里惹麻烦了。
趁着张婉约去洗手间时,陆梓琪把一张二十的钞票,塞到李骁口袋里,小声让他出去玩,记得在外吃过午饭后,趁咱妈午休时,再悄悄的回来,躲在次卧内,别出来,乖乖等她下班。
李骁用力点头,立即溜出了家门。
老陆见状,冷哼一声,转身追了出去。
在电梯门口,老陆拿捏出丈人头的嘴脸,义正词严的教育李骁,成功拿到十块钱的零花钱后,才心满意足的放过了他。
往事,历历在目!
活灵活现!!
可是,张婉约怎么还没从主卧内,开门出来!?
难道,她还没睡醒?
还是头痛病又发作了!?
想到这儿后,老陆脸色一变,在送他回家的燕红,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快步走向主卧门口,嘴里叫着:“婉约,婉约!你怎么还没起来?是不是,又头疼了?”
砰的一声。
老陆重重推开了房门。
久久都没人住过的卧室内,立即有夹杂着甲醛、香水味道的霉味,扑面而来。
深色系的窗帘,也忽地闪动了下,随即无力的垂下。
卧室内的被褥,整齐依旧,放在床上。
夫妻俩的风衣,还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梳妆台上,张婉约曾经用过的几款廉价化妆品,还静静的摆在那儿。
墙上,俩人二十多年前的结婚照,早就失去了光鲜的色泽,让俩人的笑容,看上去也黯淡了很多。
一切,都在。
独独那个女人,不在。
霉味,散尽。
妻子的味道,无形的温柔小手那样,缓缓伸过来,轻抚着老陆一个晚上,就满是胡茬的脸颊。
“婉约!!!”
老陆傻楞良久,忽然大吼了声,转身,跌跌撞撞的冲向了次卧,哭着喊:“梓琪,你出来,出来!帮我,帮我找回婉约!”
砰!
老陆重重撞开了次卧的房门。
呼!
几张画满女鞋设计图的纸张,被房门被撞开,激荡起的风吹起,飘落在了地上。
什么都有!
可,就是没有梓琪。
没有,李骁。
老陆的家,不在了。
已经,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