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人能干出的事?
二房究竟怎么对不起她了?季家老二最敬重的可就是她这个大姐!
即便姐弟俩有了龃龉,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何至于下此黑手,几乎绝人满门?!
因为太过震惊,又迫切想知道事情真相,这中途没有一个人贸然插话,所有视线全都集中在对峙中的姑侄二人身上。
季秀娥双目阴寒,问出了那句大家都想知道的话。
“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我和你爹的感情一向很好,他最听我这个大姐的话。”
“那是我娘进季家之前。”
“我和你娘也从未红过脸。”
说出这话时,季秀娥的神情竟是坦然到不能再坦然。
于是季妧确认,在大悲大痛的刺激之下,季秀娥是真的清醒了。
“从未红过脸并不代表什么,这世上多得是笑里藏刀之人,就比如你。
你恨我娘,从我娘进门的那一刻起。
不、不对,应该是从我爹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我娘的那一刻起。”
季秀娥果然沉了眼——那二十两,永远是她心中打不开的结。
“你刚嫁到黄坂村的头些年,夫家殷实、公婆和善、男人踏实肯干,就连儿子也比人家的聪慧乖巧。
那时谁提到你不夸你嫁得好?多幸福美满的一家呀,可惜,这些幸福仅到黄林汉沾上赌博为止。
他从小赌小输,到掏空家底,继而四处借债。你有苦难言,为了保住面子,只能帮他隐瞒、帮他还债。
磨坊挣的钱终究有限,求别人又怕丢脸,所以你选择求助我爹。
你到处给我爹接活,让他一年到头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那几年我爹挣的钱,怕是有一半进了你的口袋吧?
有一回,你给他接了远在酉阳的活计。
那小半年他一直待在酉阳未归,而这期间黄林汉又借了羊羔利。
人家找上家门,一通打砸,你苦苦维持的假象再也瞒不住,跪求了半天才求得几日宽限。
那些人同意了宽限,走时却把黄骏杰也给带走了。
你留在家四处奔走托人情,另写了信托人送去酉阳,让我爹先给你拿二十两应急。
虽你没在信中言明究竟是何事,我爹也猜出来跟黄林汉有关。
在去酉阳之前他就跟你说了,不能再纵容黄林汉赌下去,他也不会再帮你填窟窿,因为那是个无底洞。
这次他本不想再管,何况他也有心无力,毕竟他只是个木匠,即便手艺精湛,半年的工钱也不足十两。
可他终究不忍你这个姐姐为难,还是找人凑够了二十两。
他拿着钱,去街上找熟悉的车行托付时,不巧撞上了我娘。
我娘当时刚从人贩子手里逃脱,又饥又饿,羸弱不堪,没跑多远就被追上了。
她走投无路,就近抓住我爹的胳膊,求我爹救她,不然她就活不成了。
我爹并不知道黄骏杰被带走的事。
他眼睁睁看着我娘被当街拖走,看着那些人冲她挥鞭子,还扬言要把她卖去……于心不忍,便用那二十两买下了我娘。
事后他紧忙又去找东家借了二十两,代价是给人家做一年的白工。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你拿着那二十两去赎人时,黄骏杰已经被虐打的不成人样,回家当晚就寻了短见。
于是你就恨上了我爹。
你觉得要不是因为他用原来的二十两买了我娘,之后又为了筹钱拖了一天,黄骏杰就不会死。
可是做人要讲良心。就算没有良心,总也得讲点道理。
如果仅仅是虐打,黄骏杰怎会寻短见?
事情明明另有隐情——那个赌坊的管事,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黄骏杰被带走的当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