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禅师眼中浮现着怒火,冷笑道:“那么……贫僧若是不写呢?”
“你会写的。”陈凯之一口咬定:“既然镇海禅师能得到国师的信任,那镇海禅师一定是个极聪明的人,一个聪明人是不会做任何傻事的,何况禅师应当也明白,学生和钱兄,不过是保障自己的安危罢了,只要禅师心里没有杀念,这封信,便永远不会出现在世上,我陈凯之既敢在这里设下这个埋伏,便给大家选好了两条路,一条……是我等俱都同归于尽;另一条,是每一个人都有一条生路,镇海禅师依旧是得道高僧,依旧可以得到大凉天子和国师的信重,而钱兄也可以活下来,陈某人嘛,也可以免去许多麻烦,你看,禅师,那佛祖和圣人离我们太远了,我等都是凡夫俗子,血肉之躯而已,这一点我明白,想来禅师也一定深以为然吧,既然如此,那么何不一起享受这世间美好的事,活在当下呢?”
镇海禅师直直地看着陈凯之,眼里也浮出了犹豫之色。
如陈凯之所说,像他这样的人,能从这么多僧人里脱颖而出,自然是极聪明的。
他很清楚陈凯之的目的,今日若是不写,后果难料。
深吸一口气,他终于开口道:“你们绝不会示之于人?”
他渐渐变得镇定起来,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又恢复了得道高僧那从容的样子。
陈凯之叹口气道:“我和钱兄,只做对我们有好处的事。”
镇海禅师的眼眸里扑簌不定,却冷冷道:“不错,若是你们敢示之于人,到时……只怕也别想全身而退了。取笔墨吧。”
那臻臻早已准备好了笔墨,她与陈凯之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切,自然都是陈凯之安排的。
地点选在学宫,就是放松镇海禅师的戒备,因为在镇海禅师看来,这里乃是大陈至高学府,在这里论佛,是再好不过的,所以也不必带什么护卫进这学宫来,只带着一些僧人来就可以了。
可他哪里想到,在这里,早有天罗地网在等着他,臻臻一直以天香楼来掩护身份,那天香楼里,有的是这样的烟花女子,甚至若不是陈凯之觉得太夸张,她可以再叫几打人来,也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
镇海禅师将范一摊,随即提笔铺纸,便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陈凯之朝钱盛看了一眼,道:“钱兄,此人的笔迹,你可认得吧。”
钱盛道:“他手过不少的佛经,恰好,我曾看过。”
“好,那就看仔细了。”陈凯之笑了笑道:“若是他敢有任何的不规矩,这信也就不必写了,既然他想选择最坏的结果,那么我们也就奉陪便是。”
这话,明着是和钱盛说的,实际上,却是对着这镇海禅师说的。
镇海禅师只是阴沉着脸,匆匆地将这信写完。
钱盛则是仔细辨认,随后抬眸朝陈凯之点了点头。
陈凯之便将信收入怀中,微笑起来,道:“你看,镇海禅师,化干戈为玉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不正是佛理吗?现在学生普度了禅师,禅师放下了屠刀,迟早要成佛的。”
镇海禅师想要冷哼一声,却见陈凯之笑容背后,似乎有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力量,他竟是叹了口气,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接下来,我们慢慢的来。”陈凯之徐徐道:“现在,我们该出了这里,去见外头的诸位先生和禅师了,当然,该怎么说,想必禅师是极聪明的人,而陈某人,恰好也有一点小聪明,至于往后,陈某还需禅师多多照顾了。”
镇海禅师瞪他一眼:“你也照顾好这信吧。”
陈凯之朝他作揖,这方才还面目带着几分狰狞,满口威胁的人,现在又成了彬彬有礼的少年生模样,他谦和地道:“禅师所托,学生岂敢相负。”
说罢,他朝臻臻使了个眼色,臻臻便挥了挥手,领着两个女子和几个孩子一起进入了内里的密室,而钱盛也匆忙的跟了去。
呼……
陈凯之深吸了一口气,论佛真是一件愉快的事啊,能够和镇海禅师展开深入友好的交谈,其实挺愉悦的。
而后,他慢吞吞的,开了那通往正厅的大门,门一开,便见厅中无数人的目光唰唰地朝这里看来。
陈凯之和镇海禅师鱼贯而出。
对于别人眼里的疑问,陈凯之也只是淡然以对。
那法海禅师等得焦急,上一次金山寺吃了闷亏,所以他才请了这镇海禅师做外援,现在见人出来,便忙上前道:“镇海禅师,如何了?”
“粗俗!”陈凯之直接脱口而出这两个字。
“什么?”法海禅师恼怒道:“你说什么?你……你……”
陈凯之板着脸:“这本只是相互请益,禅师乃是佛门中人,心里却只想着争强好胜,却不知,你这经是怎么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