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帘后的慕太后,却是心里发寒,整个人气得不轻,一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青筋微微暴起,显然是用尽了浑身力量,才忍住心头的怒火。
她早知赵王会进行绝地报复,可万万不曾想,居然是这个手段。
这么多亲王、郡王、宗室,这么多公侯,还有这么多武大臣,一个个抱着和陈凯之势不两立的态度,不答应,就跪到死,朝廷能怎么办?
每一个人,都变得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待。
等太后拿出一个准话,若是不满意,今日肯定是没完的,似乎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而陈贽敬,则是面色冷然,他明白,大事可定了。
现在,他是直接和慕太后摊牌。
你是要保陈凯之,还是放弃掉大半个大陈朝廷,没了他们,大陈的社稷,也就没了。
太后你就看着办吧。
这里头但凡有一个人,出了什么好歹,你这个太后,难道还想稳稳当当的坐下去?
这一次,陈贽敬是势在必得,他很清楚,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再不趁机除掉陈凯之,自己就再无威信可言了。
所以他眯着眼,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相信,自己已经离胜利不远了,陈凯之就算是太后的亲儿子,也不敢拿这江山社稷开玩笑,更不敢将这么多亲王公侯和大臣们开玩笑,且不说,方才还拿出了各地都督和将军的奏疏,今日若是不给一个结果,到时,便是天下大乱,看你慕氏怎么收场。
陈凯之似乎也没有料到,陈贽敬这一次直接放出了杀招,他自然清楚,这一招很厉害,他四顾左右,看着还站着的大臣,这些人,有的垂着头,有的,假装很轻松的样子,可陈凯之很明白,他们并不轻松。
这倒令陈凯之心里存着感激了,他原以为,拜倒的人,至少该有八成,这只怕和陈一寿的坚持,不无关系,以至不少陈一寿提拔起的许多门生故吏,此时也跟着顶住了压力。
现在,轮到陈凯之作答了。
陈凯之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眼眸看向赵王,嘴角却是挑了起来,一副神色淡淡的说道:“赵王殿下……”
陈贽敬眼睛都不朝陈凯之这边落过来,已对他置之不理,在他心里,这今日便是陈凯之的死期,他想怎么碾压都行。
陈凯之见陈贽敬一脸漠然样,不由缓缓道:“赵王殿下,可否听我一言?”
陈贽敬冷笑,眼睛依旧落在小皇帝身上:“本王不和即将被处决的反贼说话。将你那一套蛊惑人心的话,留着到九泉之下说吧。”
陈凯之笑了……
至始至终,其实他一直绷着脸,就是害怕自己笑出来。
只是他这一笑,却令陈贽敬一呆,对陈凯之,他已有了一些戒心,再不是从前那般,完全不放在眼里了,他冷冷看着满脸带笑的陈凯之,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这家伙……是疯了还是……
陈凯之此时终于与陈贽敬的目光交错,陈凯之用一种笃定的口吻道:“我之所以有话对赵王殿下说,是因为……我想告诉赵王殿下,我陈凯之,做事光明磊落,并没有错,若是因为满朝武,要和我陈凯之不死不休,我陈凯之便成了万死莫恕的罪人,那么朝廷无论是否迫于压力,将我陈凯之杀了剐了,我陈凯之,也绝无怨言,可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它叫‘公道’,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只要这世上还有晴天,晴天里依旧是万里无云,我便深信,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迟早有一日,会有人洗刷我的冤屈。”
陈凯之不屑的扫视着跪地的这些人一眼:“所以,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孰是孰非,自在人心!”
这番话,冠冕堂皇,可听着,却令陈贽敬心里想笑,就一个公道自在人心?
就凭这个……你陈凯之还想翻身?
陈凯之却是凝视着陈贽敬:“殿下知道人心吗?”
陈贽敬冷哼。
陈凯之笑了:“殿下显然不知道,殿下所以为的人心,不过是操纵权势罢了。”
“你……大胆。”陈贽敬厉声喝道。
陈凯之却是凛然不惧:“我陈凯之,既然都要被朝中衮衮诸公不死不休,即将要被杀头了,还有什么大胆,还有什么,是我陈凯之不可以说的?所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殿下现在胜券在握,操纵人生死,难道连一句话,都不敢听了吗?”
“住口!”陈贽敬觉得这陈凯之已是疯了,面色铁青,厉声大喝。
“住口的是你!”陈凯之突然上前,与陈贽敬对峙。
他虽个头并不如肥硕的赵王,可身上杀气腾腾,却是令陈贽敬一惊,陈贽敬竟面露惧色,显是被陈凯之震慑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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