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得称赞一下齐国大将田安的勇气,即便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田安依然还是不肯放弃,主动撤回了城内,组织齐国军队准备发起巷战,可是田安才刚开口下令,旁边的心腹田度就赶紧拉住了他,说道:“将军,再这么拼下去有意义吗?先不说就算坚持巷战到底,我们也未必有把握保得住函谷关,就算勉强保住了函谷关,我们的军队也肯定得元气大伤,以后还有什么底气和关外诸侯说话?”
田安的嘴唇颤抖,半晌才说道:“可如果守不住函谷关,我怎么向项羽交代?”
“保住了军队,就算没办法交代,我们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本钱。”田度沉声说道:“可如果没有了军队,我们就什么都完了。”
言罢,田度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项羽受了重伤,能不能保住命,就是楚国军队那边都不敢肯定,我们如果拼光了军队,项羽又不治身亡,关外诸侯还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到时候既没有东山再起的本钱,又回不去齐国,我们岂不是变成了孤魂野鬼?”
毕竟是乱世中的军阀,再是如何的注重道义,田安也必须得为自己的利益和将来着想,迟疑了片刻后,田安只能是大吼道:“鸣金,撤出函谷关,先去和赵国援军会合,然后再来反攻函谷关!”
依照田安的命令,金钲很快敲响,听到金钲发出撤退声音,原本还可以坚持一段的齐军上下如蒙大赦,无一不是争先恐后的放弃阵地向东门逃命,生怕跑得慢了就被少帅军将士追上砍死,田安更是带着他的亲兵队最先逃出函谷关东门,第一个逃回自己位于东门外的主力营地。
事实证明,田安做出了一个无比英明的选择,才刚看到齐国军队溃败,同样驻扎在东门城外的刘老三就当机立断,一边带着他的两千多残兵败将撒腿东逃,一边厚着脸皮派人与田安联络,说是自己带着军队去给齐国军队东撤开路,以免少帅军穿插迂回,切断了齐楚联军的退路。
“项康贼军穿插迂回?项康贼军如果能穿插迂回到函谷关东面远处封堵,关外六国和暴秦军队这几百年还为了函谷关拼什么命?刘季匹夫是把老子当三岁小儿打发?”
咆哮着一脚踹飞来报信的刘老三信使,田安不敢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下令士卒把粮草辎重装车,抢在少帅军越过函谷关发起追击前,学着刘老三一样立即撒腿逃命,再不敢浪费半点的宝贵时间,上万齐国士卒急惶惶如惊弓之鸟,乱糟糟只是向东面的陕县方向逃命,还因为崤函道道路狭窄的缘故,在大白天里都出现了自相践踏致死致伤的悲剧。
虽然逃得无比狼狈,可是因为少帅军暂时腾出不手来全力追击,始终还是有一万多齐国败卒连滚带爬的逃回了陕县城下,多少获得了一点喘息的时间。然而让田安无语的是,溜得最快的刘老三再一次逃到了陕县东面的道路险峻处集结休息,也再一次抢占了可以随时逃命的有利位置,逼着齐国军队继续抵挡项康可能派来的追兵。
更让田安气歪鼻子的还在后面,逃到陕县城下后喘气未定,刘老三竟然又派使者过来联系,建议田安就势进驻陕县城内,以此引诱项康出兵攻打陕县,为即将到来的赵国援军创造与少帅军在函谷关外决战的机会。已经接连吃够了大亏的田安忍无可忍,又是一脚踹翻了刘老三的使者,咆哮道:“陕县要守你们守!老子休息一会就要撤回渑池,敢挡老子的道,老子连你们也一起打!”
使者很快就把田安的答复带回到了刘老三的面前,刘老三也不气恼,只是冷笑骂道:“鼠目寸光的匹夫!放着立功讨好项羽的机会不要,只知道保存实力,如果项羽小竖子缓过了这口气,赵国军队又攻不下函谷关,被挡在了关外,看他怎么收拾你这个丢了函谷关又错失战机的匹夫!”
“既然田安不肯驻守陕县,沛公你也不必勉强。”旁边有人开口说道:“只要赵国军队用兵得法,项康即便拿下了函谷关,也绝没有可能挡得住赵军入关,还照样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难得听到有人比自己和项羽的口气更大,刘老三心中好奇,当然立即扭头去看说出这豪言壮语之人,结果让刘老三颇为意外的是,说这话的,竟然是项羽派给自己的监军魏及的下属韩信。然后也不用刘老三开口,魏及马上就向韩信呵斥道:“韩信,你又来了是不是?在前将军帐下还没把大话说够,又跑到沛公面前来大言不惭?”
“沛公,在下绝对不是大言不惭。”
韩信懒得理会魏及,只是直接向刘老三说道:“沛公,与赵国军队会合之后,你不妨向赵国的上将军陈余进言,劝他分出一军在陕县北渡黄河,西进到蒲坂去再渡黄河,直接杀入关中。项康拿下关中还不到一月时间,关中人心未稳,民心也没有真正归附,现在他又把他的军队全都拉到了函谷关,后方无比空虚,赵国偏师就是想不把关中腹地搅一个天翻地覆都难,切断项康的粮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项康后院起火,粮道又被切断,军心必然大乱,赵国主力再乘机出兵猛攻函谷关,擒杀项康便是易如反掌!”
刘老三的军略其实也相当不差,只稍一盘算就说道:“如果项康分兵守卫蒲坂怎么办?他从驰道进兵,调动军队的速度,肯定远在赵国军队之上啊。”
“那就继续分兵,再派一支军队北上夏阳,在夏阳寻找渡河机会!”韩信斩钉截铁的说道:“赵国军队多达十三万,即便分兵三路也是兵力充足,项康目前能够动用的军队却不过四万多些,一再分兵之下,想不露出破绽都难!”
刘老三不吭声了,只是在心里说道:“这个匹夫,到底是只会说大话的赵括?还是被埋没的孙武吴起?”
…………
同一时间的函谷关城西门城外,少帅军的临时营地中,当的一声,正在喝水的项康手中铜爵掉在了案上,爵中清水溅满了项康一身,也打湿了案上的,项康却毫不在意,只是向匆匆来到自己面前的陈平问道:“确认吗?十三万赵国军队正在向函谷关开拔的路上?”
“基本可以确认。”陈平亮出了从关城中找到的赵军,说道:“是我们在田安的住处发现的,赵国上将陈余写信告诉他,说他正带着十三万赵国主力向函谷关开拔,叫田安坚守函谷关,等待他过来增援。”
赶紧接过陈余写给田安的信细看,项康不算太丑的脸上也顿时写满了忧虑,说道:“麻烦了,如果赵国军队急着速战速决,只是直接来强攻函谷关倒好,我们还有把握应付。但如果赵国军队有足够的耐心,一边和我们正面对峙,一边分兵去打蒲坂和夏阳,我们就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右将军,谨慎起见,我们是否赶紧分兵去守蒲坂和夏阳,预防万一?”陈平提议道。
“我们的兵力不足,过于分兵只会更加危险。”项康阴沉着脸摇头,又暗暗盘算道:“看来得赶紧想一个办法,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