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放心,就老朽所知,楚济贼军的主帅项庄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老朽好心把他堂弟的尸骸送回去,他肯定不会恩将仇报,把老朽当场斩杀。”周术回答道:“老朽想亲自把项声将军的棺木送去,是有几句话,想借着这个机会当面和项家子弟说一说。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够帮助我们大王解决一个他无法避免的大难题。”
靠着汉军将士和西楚军俘虏的共同努力,第二天的时候,穿着士卒服装的项声无头遗体还真被找了回来,与他的首级一起装殓入棺,还了他一具全尸,然后虽然周叔等人一再劝阻,商山老头周术还是坚持领着一队随从,亲自护送项声的棺木南下博阳,送还给已经确认逃到了这里的项庄。
因为送来了项声棺木的缘故,周术当然很快就获得了项庄和项悍等人的亲自接见,不过在开棺看到项声的尸体后,项庄、项冠、项悍和项它四个项家子弟除了放声大哭之外,脾气比较冲动的项悍又拔剑在手,仰面向天号哭狂吼,“阿弟,你慢些走!阿兄我对天发誓,一定会亲手斩下项康逆贼的首级,为你报仇雪恨——!”
“这位项将军,你的话老朽就听不明白了。”周术开口,满脸奇怪的说道:“是我们大王杀了你的堂弟项声将军吗?你为什么要这笔帐算在我们大王头上,对天发誓要找我们大王报仇算帐?”
听到这话,情绪极度激动的项悍当然是马上怒视周术,握着宝剑的右手手背上还青筋暴跳,随时都有可能在盛怒之下动手杀人,旁边的项庄看出不对,忙喝阻道:“项悍阿弟,冷静!是这位甪里先生把我们阿弟的棺木送回来的,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左司马,没关系,老朽很清楚你们现在的心情,不会放在心上的。”周术摆手,又近乎挑衅的接着说道:“不过老朽必须得纠正一点,不是我们大王杀了你们的堂弟项声将军,你们想算帐报仇别找错了人。”
“少在这里花言巧语!”项悍怒吼出声,咆哮道:“就算不是他项康逆贼亲手杀的,也是他的帮凶走狗杀的我们阿弟,我们这笔帐当然得算在项康逆贼的头上!”
“错!大错特错!”周术大声说道:“项悍将军,项庄左司马,还有这两位项将军,真正杀了项声将军的人,既不是我们汉王,更不是我们汉军将士,是另有其人!你们如果真的想要报仇雪恨,就一定得找对了人才行,千万别把帐硬算到我们汉王头上!”
“老匹夫!”
项悍也是气急,不顾后果上前一步就要一剑斩了周术,幸亏项庄眼明手快,及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然后回头冲周术喝道:“甪里先生,你走吧,送还我们阿弟遗体的事,我谢了,有机会一定加倍回报,但是现在我不想和你再说什么,你马上走!”
“左司马,不用急。”周术不肯动弹,还昂起了头,平静说道:“你赶老朽走人,只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你如果坚持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杀害了项声将军,你的心里只会痛苦一辈子,你们项家子弟的心里,也只会被良心谴责一辈子。”
“你究竟想说什么?”项庄死死按住项悍奇怪问道。
“老夫只是想向左司马你明白指出,究竟是谁杀害项声将军,还有之前战死在汦水战场的项睢将军。”周术冷冷说道:“怎么?左司马,还有三位项将军,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没有勇气问一问老夫,究竟是谁杀了项声和项睢将军么?”
“那你说是谁?”项庄终于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又赶紧补充道:“不过甪里先生,别怪晚辈没有警告你,你如果胡攀扯乱牵连,硬是责任推卸到我们阿兄西楚王身上,或者其他的西楚武身上,别怪晚辈不遵守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规矩。”
“左司马放心,老朽绝对不会胡攀扯乱牵连,也绝对不会把责任推到西楚王或者其他人的身上。”周术冷笑,说道:“真正杀害项声和项睢将军的,不是别人,就是你们项家子弟自己!”
“什么?”项庄楞住,暴怒中的项悍也吃惊得停止了叫喊,另一边的项冠则是接替项悍发怒,大吼道:“老匹夫,你说什么?是我们害了项声和项睢两个兄弟?”
“不错,就是你们。”周术平静说道:“假如你们能够勇敢一些,有担当一些,项声和项睢两位将军就绝对不会死,你们项家子弟和我们大王,也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你到底什么意思?”项庄越听越是糊涂,问道:“我们如何不够勇敢,又如何不够有担当了?”
“左司马。”周术稍微放缓了一点声音,说道:“你们如果真的有勇气和有担当,那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查一查当年函谷关那件事的真相?以你们在西楚军队伍里的权势,想要自己查出函谷关那件事的真相,难道很难吗?”
项庄呆住,项悍、项冠和项它也吃惊的盯紧了周术,周术则又说道:“左司马,三位项将军,我们大王与你们项家子弟之所以骨肉相残,全是因为函谷关那件事引起,你们如果有勇气有担当,其实早就可以秘密调查函谷关那件事的事实真相,弄清楚究竟是谁对谁错,究竟是谁执意要颠倒黑白,逼着我们大王和你们项家子弟刀兵相见,兄弟阋墙。”
“但你们却没有勇气去这么做。”周术又接着说道:“因为你们心里清楚,如果你们查出函谷关那件事的真相,你们就必须在西楚王和汉王之间做出选择,你们一直都在害怕做出这个选择,所以你们才不敢去知道这个真相。你们兄弟项声将军和项睢将军,也是因为你们没有这个勇气而死,所以真正害了你们兄弟的,不是别人,甚至不是函谷关那件事的罪魁祸首刘季,而是你们项家兄弟自己!”
项庄和项冠等四人彻底沉默,周术则又说道:“四位项将军,逃避不是办法,如果你们不想一错再错下去,就勇敢一些,自己去查一查函谷关那件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真相,然后你们的心里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也不用时时刻刻遭受良心的折磨了。四位项将军,你们自己说,老朽的话对不对?”
项庄等人更是沉默,然后也是凑巧,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收到消息的刘老三也领着韩信来到了现场,还早早就放声大哭,捶胸顿足的哭喊道:“项声兄弟,你怎么就如此狠心,扔下我们独自去了?你放心,愚兄刘季我一定会替你报仇,一定会亲手斩下项康那个逆贼的首级,让所有汉贼都给你陪葬——!”
懒得理会惺惺作态的刘老三,周术向项庄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左司马,老朽言尽于此,如果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老朽就告辞回去复命了,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们不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言罢,周术转身就往回走,留下项庄等四人在原地神情复杂,心头起伏,还有刘老三问东问西,拐弯抹角的打听周术刚才都胡说八道些什么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