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个男孩子,总跟自己挤一处也不像话……
纠结到头秃,如果此刻有个搜索软件多好,至少能告诉她到底“小孩几岁分床睡比较好”……
理智告诉季妧养孩子不该溺爱,可是理论和实践总是有出入的,对上大宝,她总是无条件妥协和退让。
最后自然是大宝赢了。
季妧去西屋抱被子,回来见大宝已经板板正正躺在她旁边的枕头上,手里还攥着狮子玩偶。
小脑袋偏了偏,瞥见她进来,立马转过去闭上眼。
“……”
算了,季妧心想,天这么冷,两个人睡也暖和些。
等挨过这个冬天,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宝回自己屋。
宋璟已经尽量放轻脚步,开门关门的声音都微乎其微,可还是把屋里人惊动了。
“去哪了?”
伴随这声问话,油灯也随之被点亮。
宋璟身影微微僵住。
原地站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没去哪,就……转了转。怎么还没睡?”
孟氏半倚在床上,目光直直盯着宋璟:“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这次下场没把握?”
她觉得儿子这么晚出去,定然是心里有压力没法排解,以往可从没有这样过。
宋璟叹了口气,类似的话,孟氏不知问了多少遍,他也不知已经回答了多少遍。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孟氏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半分松懈的迹象。
“娘哪里放心的下?我听说季家老四找了门路提前进了县学,那他这回岂不是十拿九稳?你呢,你怎么办?要不你也去求你先生,他不是最喜欢你吗?他要是不肯帮你,你就去求季连樘先生,让他把你也送进县学。至于银子,我去找你舅舅要,族里现在就盼着你能做官呢,他不会不给……”
“娘!”宋璟截住她的话,尽量让声气平稳,“咱们用不着走门路,也用不着别人的银子,我能行,我肯定能中,你信我行不行?”
任凭宋璟再怎么宽她的心,孟氏还是忧心忡忡。
“不是娘不信你……你只有考中秀才,才能往举人进士上想,咱们也才能离开大丰村……璟儿,你答应娘,无论如何不能输!无论如何要替娘争口气!也好叫那些人看看,让那些人看看……”
她紧咬着牙关,眼神也有些涣散,似乎正被激烈的情绪拉扯着,越说越语无伦次。
宋璟赶忙倒了杯水给她喂下去,又拍着背给她顺气。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孟氏才平静下来。
她像刚从梦里醒来一样,意外的看了宋璟一眼,然后死死抓住他的收碗,厉声道:“你在这做什么,还不去温?”
她的力道很大,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宋璟眉心微折,并没呼痛,仅是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服侍她重新躺好,吹了灯,关门的时候还能听到黑暗里传出的自言自语。
“……必须考上!听到没有?不能叫人看笑话……不许玩,去看……必须考上……”
前一刻还飞扬着的心,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从半空拽了下来,狠狠摔在了泥坑里。
宋璟站在院中,茫然四顾,过了一会儿,才推门走进自己房间。
已经子时,他没有走向床铺,而是点亮油灯,在桌前坐下。
不知为什么,竟是感觉有些疲累。
他捏了捏眉心,把季妧送的那本翻开。
干净的页面,刻意和他有几分相像的字体,还有本最后那个熟悉的海棠花标记。
看着看着,那些流失掉的力气又回来了些许。
“至少……”他轻轻说了句什么。
夜已深,烛火摇动,伏案疾的身影映在窗纸上,直到东方既白都未曾停歇。